「這又與你何干?」
「當然和我有關,因為我不能忍受那樣的人佔有你,他將你丟在撈月閣,在樓里被花娘簇擁著飲酒作樂!你清醒吧,他前一刻還和你廝磨溫存,後一刻就投進別人懷里,像他這種大少爺,得天獨厚,不知珍惜,又怎麼可能會真的愛你?!」
丹禾緊咬著牙。「只因這樣,你就殺了迎春要嫁禍給他?!」她怒咆,難以接受他殺人的動機如此荒唐。
「那又如何?反正他尹府是仕紳之家,就算他真殺了人,官府也不可能真將他治罪的,挺多是拿些家產充公罷了,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我給的不過是個教訓!」
「不痛不癢?!那是死罪!而且你殺了人,手沾了鮮血,居然毫不在意,師父以往教的,你全都記到哪里去了?」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我想保護的只有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丹禾……」他喃著,俯近要吻上她的唇。
丹禾別開眼,死命掙扎,想要抽出匕首時,卻被他瞬間反手擒住。
「你想殺我?」他目光低垂,晦黯難辨。
丹禾心跳遂急,緊握的粉拳微顫——
離馬車約莫數十步外,宋元熙帶著數名官兵守著,他的身旁則站著沉眉不語的尹于棠。
馬車里頭斷斷續續傳來對談聲,讓尹于棠向來俊秀無害的臉龐顯露殺氣。
見他身形微動,宋元熙隨即抬手制止,以口形無聲地說︰「等等。」
「還要我等什麼?!」橫眼瞪去,他的目光冷鷙懾人。
「你沒听見丹禾在套他話嗎?那等同認罪,咱們就可以將他定罪。」宋元熙輕聲說著,要他冷靜。「難道你想讓丹禾功虧一簣?」
尹于棠神色陰晦,下顎咬得死緊。
那天和宋元熙談過之後,他將所有細節拼湊起來,早猜出凶手到底是誰。
昨晚,他以為聰明如丹禾也許察覺了什麼,所以才刻意告訴她別胡亂起疑,為免她真的私下行動,他還差人通知宋元熙,要他帶官兵到這片樹林戒備。
原以為她會听話的,誰知道她還是逕自行動,完全無視他的警告。
她自以為可以保護他,天曉得讓她只身前來,他心如焚焰,坐立難安,更窩囊的是,他的清白竟需要她用這種方式替他平反!
懊是他守護她的,為何如今卻累得她涉險?
尹于棠懊惱不已,听見馬車里頭傳來關鍵性的對話,他隨即抬眼看向宋元熙,只見宋元熙做了個手勢,所有官兵立即動了起來。
而他的動作更快,身影如飛,就在他逼近馬車時,听見了——
「不要!」
那淒厲聲響霎時教他紅了眼,他腳步輕點,躍入馬車,單手擒住夏杰的頸項,一把將他扯下馬車,目光瞥及襟口被扯開的丹禾,隨即跳下車掐上他的喉頭,只是一瞬間,夏杰已經進吐一口血。
丹禾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從縫隙中看著逆光的尹于棠,眸色無情而殘忍,額上青筋暴顫,唇角抿得死緊,對她而言,那是張陌生的臉,在他身上她從未見過的絕對狂暴,她震懾得說不出話。
直到宋元熙的聲音傳來,「放開他,于棠!」
她猛地回神,急喊,「三爺!」
瞧他無動于衷,她顧不得襟口大開,手忙腳亂的下了馬車,扯著他的臂膀。
「三爺,放開、放開他!」
她拼命地搖啊晃的,死命地喊著,總算讓尹于棠凶殘的眸色逐漸平靜,松開了手,任由夏杰無力地跌在泥濘上。
「三爺。」瞧他眸色有些渙散,丹禾想也沒想地緊摟著他。「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尹于棠垂下濃睫,雙臂緊環住她。
雨勢驟急,猶如他失控而狂亂的心。
好一會,他調勻了氣息,才啞聲低喃,「你嚇死我了。」
「對下起。」
「別再嚇我。」
「我知道。」
「兩位,先離開吧,雨勢愈來愈大了。」站在幾步外的宋元熙沒好氣地催促,順便擺手要衙役上前押下夏杰。「丹禾,你就不知道這小子一旦發狂有多可怕,讓你見識一下,你才會知道當初我被他打得多慘。」
丹禾正要說什麼,卻瞥見已經倒地的夏杰竟已站起,眼看就要一掌打向尹于棠的後背,她想也不想地將身前男人推開。
尹于棠一時沒防備的被推離數步,站穩身子後,竟見夏杰一把扣住她的喉頭,他立刻朝夏杰腦門一擊,夏杰隨即昏厥,也松開了對丹禾的箝制。
眨眼間的動作,官兵已經上前,將夏杰拿下。
「丹禾、丹禾,你沒事吧?」尹于棠緊抱著她疊聲急問。
她輕眨長睫,虛弱勾笑。「沒事。」
「你這傻瓜,干麼逞能?!」
「沒法子……」見他有難,她根本無法思考,身體便先動了起來。
「傻瓜!」
第9章(1)
尹府,春棠水榭。
思量宋元熙命官兵將夏杰擒回府衙之懷,必定會在金凌專出一波流言,于是丹禾決定將尹于棠帶回尹府,暫歇幾日。
一回到水榭,她隨即命下人趕緊備妥熱水,讓渾身濕透的他先泡浴砝風邪。
「丹禾。」浴桶中的尹于棠低喚。
「三爺。」
「你身上也濕了大半,陪我一道泡吧。」
「可是……」她看了眼天色,盡避雨勢滂沱,但屋里還是透著亮。
「過來。」
丹禾抿了抿唇,褪去衣裳,只著抹胸褻褲踏進浴桶,隨即被他一把摟進懷中,那緊密的擁抱不帶一絲,而是為了平復內心的激動。
「三爺。」她回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赤果厚實的胸膛上。「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覺得我的心像是停了一般。」
「才不呢,它正沉沉跳動著,震得我耳朵都痛了。」她打趣。
「……我只要一遇上你的事,就會失去理智。」他啞聲說,臉摩挲著她柔細的發絲。「你這傻瓜竟然舍身護我。」
她緊緊地擁住他,想要平息他內心的不安,「事情竟是因我而起,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一點都不意外。」
「嗄?」
「是你自己一點自覺都沒有,其實你真的很美……」尹于棠喃著,吻上她豐女敕的唇。「尤其你在外待人隨和又討喜,誰能不愛上你?」
丹禾傻愣地眨了眨眼。「……是這樣嗎?」
她從沒想過這類問題,也完全沒在意過他人的目光,因為她所有的心思,一直都只放在一個人身上。
「我不知道得替你攆除多少害蟲……」他突地加重擁抱她的力道。「答應我,听話,別再讓我擔心你,我無法確定當你一旦遇難,我還能保有多少的理智。」
他的獨佔欲濃烈得連自己都害怕,有時甚至覺得自己比一般人異常執著。
「對不起嘛。」她垂著臉。「我知道了,往後一切都听你的話,好不?」她暖聲哄著,軟下姿態。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如此憤怒,亦是第一次對她這麼凶,這教她有些不能適應,畢竟她已經被他給寵慣了。
「說到可要做到。」
她努了努嘴,「丹禾從不食言,可不像三爺打小就騙我。」
「我?」他直瞅著她。
「小時候我們習武對打,你從沒贏過我。」她一臉埋怨。
他救她時,單手就能擒住夏杰,根本就像神力加身,但小時候,他老是被她追著打,那時她還恨他不成材呢。
「我怎麼可能真和你對打?」
「我對夏杰設陷,前去赴約,你竟然已經要大人隨後趕至,你……」她抿了抿唇,神情很復雜。「你分明是察覺了什麼,明明是個聰明的人,但你卻一直在我面前裝笨裝傻子。」
她該要開心她的三爺並非駑鈍之人,他聰穎非凡又敦厚待人,實在難能可貴,可想到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掩飾那一面,就讓她覺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