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尖聲喊著,用力將他推開。
一樣的!一樣的!那是他最終的命運!依那時的穿著,最遲最遲也不會超過一個月……怎麼辦?怎麼辦!
她才不想管過去如何,前世如何,她活在當下,她緊抓在手的只有現在和未來,他若真是死了、若真是死了,這一世她該要怎麼活?姑且不論她是誰,這一生能夠再重逢,已是十足的緣,他愛她也好,不愛也罷,她都無法眼睜睜目睹他的死別,她不能!
「多樂?你是怎麼了?」齊子胤注視她半晌,注意著她眸底不斷翻掠的盤算,伸手欲踫她,卻被她揮開。
「不要踫我!」她連退數步。
不,現在別再踫觸她,她不想再看見那一幕!
太可怕了、太驚悚了,她完全無法負荷。
伸出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然後慢慢握緊縮回,最後他不再看她,轉頭就走。
幸多樂見狀,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了,肯定教他誤會,追出門,卻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可惡,腿長了不起,跑那麼快干什麼?
氣喘吁吁地靠在大門邊,小梁走了過來。「你在干麼?」
「沒有。」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正在追一個男人。
小梁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那兩個人搭在一起,看起來就很不順眼。」
「小梁?」幸多樂微愕。小梁對人向來不會有諸多批評的。
「回咨詢室吧.」小梁拍了拍她的肩。
「……嗯。」也好,她現在確實是需要一點時間厘清滿腦子的錯亂思緒,然後再找齊子胤商量該怎麼辦較好。
而命理館外——
于文把車停好,一手拿著剛買的晚餐,一手甩著車鑰匙,十足雅痞地下車,卻猛地被一股力道正面撞上,連退兩步才穩住自己。
還沒搞清楚狀況,便听見有人喃著——
「無咎?」
緩緩抬眼,狹長美目閃過些許詫異,而後搖頭失聲一笑。「……你的執念真是深啊。」已經有多久沒听人這樣叫他了呢?怕早已過了五百年了。
「你居然也在這里?!」賴咨雲神色有些驚恐而顯猙獰。「這一回誰都不能破壞我,就算是你也不能!」
話落,拔腿就跑,恍若避他如鬼邪。
于文微微哼了聲。「想嗆聲,也要大聲點啊。」說了就跑,一點氣勢也沒有,難以服眾。不過,那背影還是百年不變,一樣尊貴。
又走兩步,一陣黑影又襲來,這一回他學聰明了,先跳開兩步。
「是你!」惡狠狠的嗓音隨風拂面而來。
側眼探去,于文一臉無辜樣。「又怎麼了?」跑了一個,又來一個,他今天是犯煞嗎?
「哼!」齊子胤懶得睬他,趕去找賴咨雲。
「哼?只有你會哼啊?幾百年不變的老毛病,劣根性!」喃喃自語著,而後心情極好地漾起笑,哼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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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地想了一天一夜之後,她,硬著頭皮來了。
也許他不想見她,也許他不在家,又也許他討厭她至死,但,為了告訴他關于他的未來,她還是來了。
幸多樂站在鏤花鐵門外頭,握緊他先前給的預備鑰匙,瞪著對講機很久很久,鼓起一輩子一次的巨大勇氣,給他很用力地按下去。
然後,那棟很漂亮的法式別墅里的燈亮了起來,對講機也傳出聲音.
「干麼?」聲音是很不爽的,很齊派的調調。「我不是給你鑰匙了嗎?」
退縮了下,她強迫自己鎮定,清了清喉嚨回答,「我有事找你,可以嗎?」
「廢話,不是來找我,難道是來找鬼的?」沒好氣地咕噥了句,鏤花鐵門打開來。
通往建築物的這條路,幸多樂走得像是一輩子那麼久,而屋子的主人早已不耐地開門迎接,雙手環胸的倚在門邊,看得出他很不爽。
「來干麼?」語氣一樣很沖。
「……我想看版畫。」喔喔,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有病啊,晚上跑到人家家里看版畫!
「版畫?」重重地哼了聲,他轉身入內。
幸多樂跟著走進,卻見他逕自拐進二樓,不知他意思的她,也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既然不想理她,又干麼要讓她進來?
正惱著,卻又見他從樓梯轉下,手上拿著版畫,臉色臭得像剛被倒了筆上億的債一樣.
「喏,既然喜歡,干脆送給你,你覺得怎樣?」東西一給,他轉進了隔開廚房的酒吧,替自己倒了杯酒。
「我……」模了模版畫,上頭凹凹凸凸的,閉上眼,似乎能夠在腦海中勾勒出版畫印出的畫像。她張口欲言,然而對上他又冷又冒火的眼,有些話實在很難說出口,咬了咬牙,她豁出去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今晚特地過來,是因為你……」
「因為我怎樣?」他眸光如火炬熾燃,拿著酒杯走來。「為什麼不想看到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嗄!你說啊!」
簡直是快要把他給氣死!
「你沒有得罪我,你……」算了,跟他說這些做什麼?趕緊說完正事才要緊。「我只是要跟你說,你……」
「說什麼?要我別靠近賴咨雲?說你不想看到我跟她太要好?還是你又要該死的恭喜我?!我長這麼大,真他×的沒見過像你這麼欠揍的女人!」她若不是女人,早被他掐死千百回!
幸多樂怒眼瞪去。「是,我知道,我是欠揍,雖說我夢見的還只是不夠完整的片段,但我已經發現我很欠揍了,你可以不用再警告我!」
「夢見?」
「你的前世,我的前世,賴咨雲的前世!」很怪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她沒有證據,所以,現在能做的,只有警告現在的他。
「然後?」他像听出興味,等著她的下文。
幸多樂單手拿著版畫,而另一只手則揉著愈來愈抽痛的太陽穴。「怎麼?你想跟我聊前世?」該死的,昨晚想了一夜沒睡,現在腦袋痛得像是要裂開似的。
「你如果想說,我就听。」
「是嗎?」垂下眸,思忖著該不該說,就怕她現在要說的,也是雜亂無章。
「說啊。」他不耐地催促。
「難道你沒想過,前世之夢像個暗示,在腦中重復播放幾百次,不就日久生情了?」她抱著昏痛的頭,覺得腦袋一片混亂,難將她的想法妥切說出。「就像一只狗,若會作夢,夢我個千百回,當它見著我時,肯定也會認為我是它的主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聲音怒而低沉。
她在否定他嗎?否定他的感情嗎?!
「我想說的是前世,前世已只是前世!今生再重逢,宇文歡已經不再是宇文歡,幸兒也不會再是幸兒!」她的第六感神準,而她直覺認為賴咨雲有問題。
她今生擁有幸兒的臉,但不代表她一定是幸兒!
到底要她怎麼說,他才會明白她的暗示?不想把話說得太明,是怕他希望落空,從此又要尋尋覓覓,怕他……不,也許是她怕,她怕他誤會她在妒忌,誤會她在挑撥,怕他討厭她!
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誤解她,但不可以包括他。
齊子胤哪里明白她心里在掙扎什麼,他只知道他快要發狂了。
「你給我閉嘴!我不準你否認我們的前世!誰管宇文歡到底還是不是宇文歡,幸兒還是不是幸兒,我要的不是過去的皮相,過往的姓名,而是輪回不滅的靈魂!」他像只狂獅暴喝。
頓了一會,沉痛地深吸一口氣,他繼續說︰「你說,為什麼你會夢見前世?為什麼我會夢見前世?那肯定是一份放不下的感情,告訴自己哪怕是耗盡了來世也要再續情緣,要不,為什麼別人夢不見,就唯獨我們夢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