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她像個陌生人,把曾和他共處的記憶自她眸底移去,她唇角的笑不再為他綻放,依靠的也不再是他。
在體內蜷伏四年的痛和背叛,化為蘇醒的猛獸,瞬間在體內暴動。
他抓起眼前的資料往她臉上一丟。
羽良秋驚愕地僵在原地,沒料到他會變得如此粗暴。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背信離棄的人明明就是他,不是嗎?!
強力壓抑的怒火在眸中噴焰,與他對峙。
「我的資料你應該很清楚,你幫我填吧。」他懶懶地道,看著粉顏上的專業笑容消失,他覺得心情大快。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的資料。」她把資料丟回。
混蛋,對他客氣他當隨便了,她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他倒是得寸進尺地囂張起來?當初,為什麼她會對這種人傾心不已,甚至還為他大哭了數個月,簡直是浪費她的眼淚!
「你要是不填,那訂婚宴就當我沒提起過。」
「無所謂。」關她什麼事?
歐悅所有婚宴廳早已經被人預訂到明年底,不差他這一筆生意,他要是不想在歐悅辦宴,她還比較開心一點。
「你的上司能像你這麼輕松嗎?」他冷哂著。
拿經理壓她?羽良秋狠瞪著他臉上那抹可惡的笑。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訂婚宴?」吸氣再吐氣,吐氣再吸氣,她忍下瀕臨爆發邊緣的情緒。
以前喜歡過他,就當是她瞎了眼!
「你幫我設計啊。」宋震遠懶懶地看著她握著筆的手一僵。「我剛才听你的上司說,你最擅長幫人設計流程和場地了,讓我開開眼界吧。」
她這輩子從沒如此討厭過一個人。
從不知道他會有如此惹人厭的嘴臉,他愈是張狂,她愈是後悔自己曾為他哭了一夜又一夜,甚至還像個傻子般老站在街燈底下徘徊。
「那麼,三天後,再麻煩你過來看設計圖。」她收拾物品,一副準備驅趕奧客的不耐神情。
「明天。」
「嗄?」
「我明天就要看到設計圖。」他起身,居高臨下,黑眸冰涼的瞅住她。「如果我滿意的話,就會在這里舉辦我的訂婚宴。」
羽良秋無懼地抬眼對上。「沒問題。」明天?可以,愈早打發愈好,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她轉開眼,等著他識相離去,可等了半天,他依舊停在離她一步遠的距離,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團烏雲遮去了她眼前的光亮。
沉默在兩人之間靜寂流動,
突地,他出聲掙破闐謐。「他是誰?」問得像是漫不經心似的,卻又突兀。
「嗄?」她不解。
「……算了。」一陣沉默之後,宋震遠拋下疑問,轉身離開。
「什麼跟什麼啊?」她乏力地抱頭軟進辦公椅內。
第二章
「重新設計。」
宋震遠一句淡漠無起伏的話語,激起了羽良秋眸中的火焰,她吸氣再吸氣,然後扯出猙獰扭曲的笑。
她輕道︰「好,沒問題。」轉身,走出門外,隱忍多時的怒火一口氣涌出關口——
「他X的!」
她的辦公室外是婚宴部門交誼廳,外頭忙碌的同事和客人被她的怒吼聲嚇得呆若木雞,就連她的助理梁如意都被她嚇得說不出話。
羽良秋瞪著眼前目瞪口呆如離水魚兒呆樣的人群,竟壞心眼地覺得想笑。
她知道自己這一句話非常的不適當,但她都已經被逼到這關頭了,誰管她到底該說不該說!
「良秋,你在干嘛?」剛送禮服過來的簡修安顯然也被她的怒吼聲給震住,停頓三秒才有勇氣走向她。
「發泄。」她勾起甜甜笑意,滿足自己的發泄令她積壓的郁悶瞬間升華。
「用這種方式?」他把她拉到角落。「你嚇人啊?不怕被殺頭?」
「殺吧!」事到如今,她豁出去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他搔搔濃眉,看向她辦公室。「里頭的人這麼容易就把你給氣成這樣?」
「你又知道了?」噢,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他又要你修稿了?」
「嗯。」
多沒人性哪,她已經連修了一個星期,他仿佛只會一句話——重新設計。那跩態實在是無法和當年她所認識的宋震遠相比擬,她開始懷疑當年她認識的他是被外星人附身,而如今展現在她面前的才是他的真性情。
惡劣、混蛋,蓄意找碴,明明該報復的人是她,為何如今被整得欲哭無淚的人卻是她?
「他是庭樂的父親?」簡修安突道。
羽良秋沒料到他會天外飛來一筆,被嚇得忘了反駁,只是錯愕地瞪著他。認識他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跟不上他的思緒。
「學長?」
「別問我為什麼,看就知道了。」那天那種狀況,明眼人一看便知曉。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讓她在瞬間風雲變色的,但那個男人做到了,而且他還以極為冷肅的目光打量自己很久,如果那個男人的眼楮化為銳刀,那他現在可能已經傷重而亡了。
「是嗎?」她哼笑著,懶得編謊。
知她者,學長也,很多事都逃不出他的眼。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有破綻可尋。
「不錯喲,你居然沒逃。」
「我應該逃嗎?」她好笑道。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她為什麼要逃?她不會再逃避的,只是沒料到兩人再見面竟是如此重逢姿態,沒有久違的沖動,只有很濃很重的酸楚直往心底深處扎根、發痛。
但她告訴自己,時間會慢慢沖刷痛苦的真實感,一切都會過去,她愈是能夠面對他露出笑臉,就表示她已經走出那段情傷了。
「長大嘍。」簡修安給予贊許的目光。
「夠大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再長大了。
「但別壓抑,隨時找我發泄。」
她先是微愕,而後又笑了。
她真是幸運到不行,有寵她的家人,還有疼她的至友,這一輩子,她還能有什麼不滿呢?
再抱怨,可要遭天譴了。
「別看我長得粗獷,事實上,我可是很縴細的。」正因為喜歡她,所以她的一喜一怒絕逃不過他的眼。
羽良秋上下打量著他。「嗯∼究竟是縴細在哪里呢?」
「在心里。」簡修安大掌穿過她細膩的發,定在後腦,將她壓進自己的厚實胸膛。「感覺到沒有?感覺到沒有!」
「放開我啦!」她嘻笑地捶打著他。
「不放。」
「學長∼」她求饒。
不要這樣啦,這里人多眼雜,雖說她的同事們個個神色自若地處理著自己的事,但她很清楚她們一個個拉長耳朵正等著下文。
她們一直認為她和學長有一腿,可天地明鑒,他們真的沒有那一腿。
她和學長只是交情好,如今又有工作上的往來罷了。實在不想和學長玩過頭,省得再添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
不過,她抗拒歸抗拒,怎麼學長一點默契都沒有,還不知道他該放手了?
「學長?」她不解地喊著,搭在他肩上的手突地被扣緊,痛得她暗抽口氣?更加困惑了。「學長?」
翻臉了?沒那麼嚴重吧,幾年來不都是這樣玩的嗎?
「不是我。」簡修安露出雙手。
羽良秋看著扣在腕上的那只手,再向上看向質地細膩的西裝袖子、寬廣的肩頭,還有那張正盛燃狂焰的俊臉。
「你在干嘛?」宋震遠寒鷙地開口。
她頓了下,心中生起一把無名火。「關你什麼事?」怎麼,工作被他左右牽制,就連工作外的事物他也想要一並控制?他何德何能?
「他是誰?」語調有些顛狂,口吻帶著銳利的質問。
「關你什麼事?」她光火極了。「請放開我,你抓痛我的手了。」
他眉頭緊攏,力道略微放松,卻依舊沒打算放開她,甚至拉著她往辦公室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