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俞正平忽然拿起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敲,難得嚴厲的眼神直逼視女兒,硬是要逼她走出陰影。
「妳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悅悅的婚姻在妳的主導下難道好過了嗎?」
俞桂娟猛地一愣,自己的錯誤歷歷在目,怎麼也無法否認,軟弱襲上心頭,淚水在清麗的臉上縱橫。
是她!要不是她,女兒怎會有這樣殘破不堪的婚姻,又怎麼會失去了孩子……
俞正平雙手握著手杖,看著女兒沉重的長嘆一聲。
「桂娟,該停止妳的任性妄為了,好好想想吧!」
俞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內,祝秘書正在對廉簡言作今日的行程報告,看總裁如此冷淡的神色,也不知到底听進去沒有?
近日來看著俞家大大小小的事不斷發生,弄得全公司上下也拿來當茶余飯後的閑話,對于俞家孫小姐流產每個人都抱以同情,也因為知道他們夫妻不和,公司的女職員有不少人抱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想法,對總裁頻送秋波,但因為總裁的冷漠嚴厲而又打消了這種念頭。
倒是最近總裁反而成了新好男人似的,應酬一概推掉,每天乖乖回家報到,有人說他終于被俞悅感動而浪子回頭,也有人說這是因為俞正平快回來了,所以才做做樣子,不過任憑大家猜測,從總裁臉上倒是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祝秘書合上行事歷,恭敬的對廉簡言說︰「總裁,這就是今日的行程,除了一些必要的會議,其他應酬已經都婉拒了。」
「嗯,你下去吧。」
祝秘書收起文件正準備退下,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祝秘書反射性的接起。「總裁辦公室。」
隨著電話另一端的通知,祝秘書忍不住看了廉簡言一眼,將電話保留,才對著廉簡言報告。「總裁,是你的岳母,要請她進來嗎?」
總裁和俞家人不和已經不是大新聞了,更何況俞氏集團早已掌握在廉簡言的手上,只差沒改掉名字罷了。
廉簡言鏡片下的黑瞳突地變得深沉,過了半晌才開口。「請她進來。」
祝秘書趕緊按下內線請俞桂娟進來,才恭敬的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俞桂娟坐在廉簡言對面的沙發上,此時她不再盛氣凌人,剩下的只有身為母親的懺悔和滄桑。
「我來是求你一件事。」
雖然訝異俞桂娟突然的改變,廉簡言仍鎮定地坐在沙發里。
「如果妳是要我離婚,我還是一樣,不會答應。」不知為何,從前深不見底的恨意不見了,再度面對她時,情緒平靜得讓自己驚訝。
這是俞悅的功勞嗎?他不再恨任何人,心中的平靜讓他看清一切。
俞桂娟嘆了口氣,知道女婿從來就沒這麼好說服,但為了女兒她願意試一試。
自從父親帶回丈夫曹永凡,她的生活又再度掀起滔天大浪,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教育女兒的態度,雖然她還無法完全原諒丈夫,但她終于明白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由下一代承受,那是不公平的。
「當初是我硬逼你娶悅悅,完全不顧你和悅悅的心情,是我錯了。但不要再把錯推到悅悅身上,她什麼都不知情,放過我女兒,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
傷害過俞悅的事實連自己都難以忍受,廉簡言握緊了拳頭,冷著聲音說︰「我不恨她……」
但心疼女兒的俞桂娟卻听不出女婿的聲音里藏著多少愧疚和愛意,心里忍不住一急。
「但過去你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恨的表現嗎?簡言,放過她吧,她已經失去了孩子,不能再承受更多傷害了。」她現在只想接回女兒,好好彌補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也不想再去爭什麼了。
廉簡言眼神沉了沉,像是說給俞桂娟也像是說給自己听。
「她不會再受任何傷害。」
無奈的俞桂娟看著女婿異常的堅持,神情變得落寞又擔憂,半晌後輕聲說︰「她父親回來了。」
廉簡言聞言忍不住訝異,俞悅的父親?
為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派人調查俞家從前發生過的事,當然資料里面也有曹永凡背叛俞桂娟的經過,所以一夜之間,已懷孕的俞桂娟性情大變,原本文靜內向的女人突然變得霸道又目中無人,教育女兒的方式也令人昨舌,才會造成今日的悲劇,俞悅更是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當他知道一切的事情經過後,他更心疼俞悅了,對俞家的恨意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畢竟俞桂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用了極端的方法去保護自己的女兒。
沒有注意到廉簡言驚訝的眼神,俞桂娟耽溺于憂傷中,繼續說服女婿。
「請你體諒一個作母親的心情,我怕她……」
廉簡言打斷了俞桂娟下面的話,決心這次要幫岳母一把,眼神顯得堅決又令人心安。「交給我,我會解決。」
木造的和式建築,是廉簡言根據父親的喜好而請人所改建的,由此可看出廉家的父子情深。
俞悅環視四處,對廉簡言對他父親廉亞康所表現出的關心,心中羨慕之情油然而生,如果當初廉簡言只要對她表現出一點關心,她也不會哀莫大于心死。
廉亞康坐在客廳沙發上,慈愛的看著媳婦,知道她有心,才听到他這兩天有點不舒服,便趕忙來看他。
「簡言知道妳來看我嗎?」
俞悅知道公公是關心自己,但眼神仍舊忍不住蒙上淡淡哀愁。
「爸爸,你身體不好,就不要操心我跟他的事了。」
廉亞康嘆著氣搖搖頭,看樣子媳婦和兒子的事還是沒搞定。
「人老了難免有點小病小痛,不礙事。倒是妳跟簡言,我怎麼能不操心呢?」
「爸爸……」雖然公公的本意是關心,但她就是害怕討論這個話題。
「我知道以前簡言對妳不好,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這個孩子不善表達感情,什麼事都往心里悶,雖然看起來冷漠,但是個不錯的人,他只是冷靜過了頭,還會被自己的冷靜給騙了。」只能怪妻子去世得早,他又忙于事業,根本沒有時間好好關心這孩子,才會造成他悶葫蘆的個性。
俞悅藏不住傷心,眼神輕轉,不自覺嘆了口氣。
「可是他對我根本沒有感情,何必勉強他呢。」
她不想再強求了,之前無論她怎麼努力,廉簡言就是不肯看她一眼,現在再努力又會有什麼改變呢?
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廉簡言出奇的溫柔,頰上泛起微微熱意,那只是個意外吧?她心想。
廉亞康拉過俞悅的手輕輕拍著。「他是我兒子,他對妳有沒有感情我會看不出來?再仔細看看吧,他雖然不懂表達,但在一些事情上還是能看出他的心。」
「不可能的,如果他有一點點喜歡我,那為何又要傷害我?」俞悅害怕地急著否認,像是否認自己心里那微小的期盼。
可是心里那聲音卻說著,那一日他的告白、他細微的感情表現,都微微撼動了她的心。
廉亞康加重了力道,要媳婦正視自己,語重心長的說︰「孩子,不要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他怎麼待妳,他是用自己的方法在愛妳,只是妳不知道而已。」
他用自己的方法在愛她?
愛她?可能嗎……
看見公公篤定的神情,俞悅更加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