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玩?」小采瞪大眼楮。
清瀲道︰「更好玩的是,雖然一般情況下地府的鬼差進去都像看電視那樣,你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你,但如果他曾在那個朝代出任務到人間,那麼他就可以附身在過去的自己身上,重溫當時的情境。你想想,自己的思想可以自由活動,可是行動說話都只能照歷史去做,就像一具身不由己的木偶,那種感覺多詭異!」
「那清瀲姐你在A棟待了這麼久,有沒有嘗試過呢?」
「當然……」清瀲得意接口,卻驀地停了下來,「當然……應該有吧……」有嗎?應該是有的,雖然地府原則上禁止這種體驗,可依自己的好奇性子……但是她好少上人間,以前去查資料時似乎也刻意避開某一層……她在躲避什麼?為什麼會這麼討厭來人間?
見她面色迷惑,小采不由緊張兮兮起來,「清瀲姐,你不會又覺得不舒服吧?」她的「網上醫生」才建到一半而已呀!
「不是。」清瀲搖搖頭,奇怪,怎麼覺得腦中有個地方不對勁?
第7章(2)
放學後小采還是要留在機房建她的系統,清瀲獨自出來,在走廊上遇見吊兒郎當地走來的司徒宏人。
「嗨,清瀲!」他笑嘻嘻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今天她不想與他斗嘴,只從鼻子里應了一句︰「嗯哼,司徒同學。」
「司徒同學!」司徒宏人像見了鬼似的大喊,竟伸手欲探她的額頭,「清瀲你腦子燒壞了嗎?平時你頂多會說個‘干嗎,狐狸男’,怎麼會用上這麼惡心的稱呼?」
清瀲縮頭躲過他的爪子,「我干嗎要叫你‘狐狸男’?」
「這要問你自己呀!你自己說我的眼楮像狐狸一樣又奸又猾,你不知道我有多打擊!」這是正宗的帥哥眼好不好!沒看到流川楓的眼楮迷死了這麼多小美眉嗎,偏偏要學櫻木花道叫他狐狸男。
對耶,她是這樣說過。清瀲抬頭掃了一眼他的狹長雙目,不知為何竟感到惡心,不欲多看。
「你這是什麼眼神?清瀲同學你太傷我心了,想當年你在白蛇坡上滿眼放光無限仰慕痴痴地盯著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終于發現我的魅力了呢。」司徒宏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白蛇坡……真是令人不舒服的名字,那時她干嗎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瞪著司徒宏人?奇怪……
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樣子,司徒宏人眸光閃爍,意味深長地低語︰「清瀲,你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清瀲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搖搖頭,她不再多想,朝校門口走去。
「清瀲。」剛出校門口,身後又有人淡淡喚她。
清瀲回頭,訝道︰「藤同學,你今天沒有活動哦?」
「嗯。」藤祈走到她身邊,將她拉到人行道內側。
「那我們可以一起去醫院看藤媽媽了。」
「不用了。」見她不解看他,藤祈解釋,「我媽交代說你病罷好,不用跑來跑去太累。」連帶他也被勒令好好守著清瀲,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是這樣嗎……你的腳踏車呢?」
「被社團學弟借走了。」兩人說著,就走到了公車站牌。
與藤祈並肩站著等車,清瀲的目光頻頻移到他身上,終于引得他睨她,「你在看什麼?」
「沒有,只是第一次和藤同學一起等車,感覺很新奇。」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僅到藤祈的肩頭,從側面看藤祈的下頜又尖又細,刀鋒般銳利的感覺,挺直的背脊也很像一把鋒芒盡斂的劍。
「無聊。」藤祈淡應一聲,抓起她手肘,「車到了,快上去吧。」
車上已沒了座位,但也不算擁擠,可是到下一站時涌上大群的下班族,車廂霎時變成沙丁魚罐頭。藤祈把清瀲推到後門欄桿旁的邊角,一手抓住吊環一手扶著欄圍出一個小小空間。
清瀲盯著自己與他同放在車欄上的手,注意到他指甲的形狀比普通男生的要圓潤好看,雖然關節很縴勁有力,可仍是能看到白膚下面淡青的血管。這麼說起來,藤祈的膚色確實比一般人要白,有時會給她病態的感覺,可在生活中他扮演的卻是強者的角色。並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耀眼的強者,而是不動聲色就會讓人心生依賴那種,因為他似乎從未迷茫懷疑過,總是直直地望著這個世界……
她微抬眸,目光移到藤祈尖細的下頜上。藤同學自己也許都沒發覺,他總是會不經意對她流露出保護的姿態,讓她很懷念很懷念,似乎在什麼時候也曾被人這樣保護過,那人的背影也很挺直。是誰呢?那種混濁的感覺又來了,有點惡心……「怎麼了?」發覺清瀲臉色異樣,藤祈警覺道,「是想吐嗎?」
車恰好在這時到站,他摟過清瀲迅速下車。
她的腳一接觸地面,立刻沖到路面干嘔起來。嘴巴干干的好難受,什麼都吐不出來,可就是停不住,像是有誰在腦中尖叫︰「吐啊!快吐出來——」
吐……什麼?她筋疲力盡,軟倒在旁邊男孩的臂彎中。
小巷靜謐,從兩旁窗口透出的燈光交織成一片朦朧光幕,她側頭望著牆壁上,她和藤祈的影子,有些悶悶不樂地道︰「藤同學?」
「嗯?」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真丟臉,地府的鬼差竟然會害人類的病。
藤祈的腳步一頓,半晌才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覺得嗎?我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又膽小怯懦,踫到麻煩的事只會裝傻。」不像小采,雖然比她還膽小,可是IQ200又怪力又千杯不醉;司徒宏人看起來是有點欠扁,不過人緣好個性搞笑干架超恐怖,更不用說這個現在背著她的男生了……嗚,越想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藤祈沉默,清瀲不禁懷疑他在強忍著不說出「你現在才知道啊」這樣的話來打擊她,卻听見他突然開口︰「你是有很多事不擅長,可是不會逃避。」從她啃教科書的樣子就可看出。
咦?
「膽子很小,所以才很好玩。」他可不希望看到一個不會被他瞪得瑟瑟發抖的清瀲。
咦咦?
「至于裝傻,我媽不是說過這樣的笑容很可愛嗎?」
咦咦……咦?
藤祈側臉,神情在燈光下似笑非笑,繼續道︰「……當然也包括傻笑。」
仍不忘損她!清瀲報復性地摟緊他的脖子,勒死他!
「不過藤同學,被你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多了耶。」而且她突然記起,自己好像至少有一個優點就是堅持,至于堅持什麼,一時想不起來了,「你這種奇怪的安慰方式挺有效的。」
「嗯哼。」當然,要轉移這個單純女的注意力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藤同學,我怎麼好像看見你的尾巴翹起來了。」
玩笑話還沒說完,藤祈突然停步,清瀲感到他的肩膀似乎僵住了。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們的家就在面前,只是鐵門卻是敞著的,上面被人用顏色很深的漆胡亂涂畫了什麼。
她眯眼細看,那六個猙獰的血紅大字是︰「狐狸精,去死吧!」
早上清瀲睜開眼,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地府的鬼獄之中。她呆望著被畫得鮮血淋灕的牆壁半晌,才慢慢記起昨晚的事。她下床打開衣櫃,取出唯一一套沒有被撕成布條的校服換上。
客廳里被掀翻的沙發、桌子都已被扶了起來,地面上的碎玻璃已被掃淨堆在牆角。她環視一圈,除了缺了玻璃的窗戶,慘不忍睹的牆壁,凹了一塊的冰箱門,成了三腳貓的圓椅外……基本上沒有留下其他被人破壞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