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想到的另外幾個稱呼,會使你欣喜若狂。」他說。「你怎會這麼白痴?或者,你是故意的?看看你!」他望向她的上衣。「照這樣下去,婚禮當天你會瘦得只剩皮包骨。你上次好好吃頓飯是什麼時侯?」他問。
依潔絲猜測,這種話在丹恩的字典里算是關懷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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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她說。「你不知道住在露薏嬸嬸家是什麼樣子。她籌備婚禮時就像將軍在指揮作戰。從我們抵達那天起,全家就一直在激戰。我可以任由他們戰到分出勝負,但結果我不會喜歡,你也會深惡痛絕。露薏嬸嬸的品味無比恐怖,那表示我不得不親自參與,日日夜夜。事必躬親花掉我所有的意志和精力,所以我疲憊苦惱到沒法好好吃頓飯——即使僕人做得出像樣的一頓飯來;但他們做不到,因為他們也被嬸嬸搞得疲憊不堪。」
短暫的沉默。「這個嘛。」他好像不太舒服似地在座位里挪了挪身子。
「你說我應該雇人幫忙,」她說。「但那又有什麼用?因為她照樣會干涉他們。我還是得事必躬親——」
「好了,好了,我了解。」他說。「她令你心煩。我會制止她,你該早點告訴我。」
她撫平手套。「我現在才知道,你願意為我屠龍。」
「我不願意,」他說。「但人必須實際。你必須保留全部的體力,應付新婚之夜。」
「我想不出我為什麼需要體力。」她說,不去理會腦海里浮現的各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我只需躺著,不是嗎?」
「一絲不掛。」他陰沉地說。
「真的?」她低眉垂睫,瞥他一眼。「如果你說我一定要那樣,那也只好那樣了,因為你對這些事比較有經驗。但我真希望你早些告訴我。那樣我就不會為了那件性感睡衣給裁縫師添那麼多麻煩。」
「為了什麼?」
「它貴得要命,」她說。「但是那絲綢細得像薄紗,領口的網眼圖案非常精致。露薏嬸嬸嚇壞了,她說只有放蕩的女人才會穿那種不留想像空間的東西。」
潔絲听到他輕抽一口氣,感覺到他結實的大腿繃緊。
「如果交給露薏嬸嬸來辦,」她繼續說。「我會從下巴到腳趾都包在綴滿粉紅色蝴蝶結和玫瑰花蕾的白色厚棉布睡衣里。真是荒謬,因為禮服都十分暴露,更別說——」
「什麼顏色?」他的聲音粗糙沙啞。
「酒紅色,」她說。「領口這里有細細的黑色緞帶穿過。」她在胸前畫出一個低低的開口。「這里還有迷人的鏤空裝飾。」她的手指滑過上方一寸的。「裙子右側也是鏤空的。從這里——」她指自己的臀部。「一直到裙擺。我還買了——」
「潔絲。」他的脖子像被掐住。
「相配的拖鞋,」她繼續說。「黑色的——」
「潔絲。」他猛地扔下韁繩,把她拉到腿上。
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擾了馬匹,它們開始焦躁地甩頭、噴鼻息、刨蹄子。「不要鬧!」丹恩厲聲命令。它們靜止不動。
他強壯的右臂摟緊潔絲的腰。她覺得自己就像坐在堅硬熾熱的磚爐上。他的手滑過她的臀部握住她的腿。
她抬起頭。他的眉頭深鎖,瞪著他戴著手套的大手。「你,」他低吼。「真可惡。」
她把頭往後仰。「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退掉。我是指睡衣。」
他狂暴的黑眸移向她的嘴,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不要。」他說。
接著他饑渴的唇攫住她的,開始懲罰似地用力親吻她。
但潔絲嘗到的是勝利。她從他無法掩飾的熱切、急躁探入的舌頭,和悸動繃緊的身體清楚地感覺到勝利。
他仍然想要她。
也許他並不樂意,但他身不由己,就像她身不由己地渴望他一樣。
在這一刻里,她不必假裝。她扭動身體,伸出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任他恣意蹂躪她的嘴。同時她也盡情蹂躪他的。
他們的親吻,就像從事殊死戰的兩支軍隊。他們的目標相同︰征服,並佔有。他毫不寬容,她也不要寬容。她渴望他繼續親吻她,繼續她的臀部和胸部。
她發動攻勢,雙手撫過他寬厚的肩膀,手指戳進他強壯的臂肌。我的,她心想,感覺到肌肉在她的撫模下跳動。
我的,她發誓,張開手指貼在他寬闊堅硬的胸膛。她死也要擁有他,留住他。他或許是惡魔,但他是她的惡魔。她不要與人分享他狂暴的吻,不要與人分享他魁梧壯碩的身體。
她扭動挨近。他突然靜止,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申吟,伸手握住她的臀部,拉她更加貼近。即使隔著皮手套和好幾層的布料,他大膽的抓握仍然使她肌膚發燙。
她渴望他黝黑赤果的大手在她赤果的全身肌膚上游移。粗魯或溫柔,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要她,只要他像這樣親吻撫模她……好像他和她一樣饑渴,和她一樣貪求無饜。
他的唇突然撤退,咕噥了幾句像是意大利語的咒罵,溫暖的手放開了她。
「放開我。」他嗄聲說。
咽下沮喪的叫喊,她垂下雙手交疊在膝頭,凝望著對面的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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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恩在絕望中凝視她。
他不該笨到靠近她。他們再過十三天就要結婚了,他有新婚之夜和其後的無數夜晚可以發泄。他曾經告訴自己,在此期間,她怎樣纏擾折磨他都不要緊。他曾經為更少的報酬忍受過更大的痛苦,所以他當然忍受得了幾個星期的挫折。
他非忍不可,否則堂堂的丹恩侯爵就會像饑餓的雜種狗繞著肉販車一樣,繞著他的未婚妻打轉。他會白天在她的門前吠叫,夜晚在她的窗外號叫。他會跟著她去裁縫店、帽店、鞋店和雜貨店,參加宴會時守在她身邊對每個接近的男人狺狺狂吠。
他習慣了想要什麼立刻得到,不能立刻得到的就聰明地予以忽視或摒棄。但他發現他再也無法不理會她,就像饑餓的狗無法不理會厚厚的肉片。
在錢拓奕的古董店初次遇見她時,他就該明白。不然至少在月兌掉她的手套就使他失去自制時,他就該察覺出問題的嚴重性。
無論如何,事實現在已不容否認。她只需要略微描述一下睡衣,他就失去理智地想要吞噬他。
「要我離開你的腿嗎?」她依然直視前方。
「你想離開嗎?」他暴躁地問。
「不想,我舒服得很。」她說。
他希望他也能說同樣的話。坐在他腿上的嬌小翹臀使他的飽受強烈需求的折磨,尤其清楚地感覺到解放就在幾寸之外。他只需把她轉過來,掀起她的裙子……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淑女就是這麼麻煩,你不能想做就做。你必須追求、說服,然後在床上好好地做;在黑暗中做。
「那你不必離開,」他說。「但是不要再吻我,那太……撩人。還有,別再提你睡覺時的服裝。」
「好。」她好似坐在桌邊喝茶般,悠閑地環顧周遭。「你知不知道,詩人雪萊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投蛇湖自盡的?」
「我的第一任妻子也想那樣做嗎?」他不安地注視她。
「當然不是。妮薇說,為男人自殺是不可原諒的愚蠢,我只是找個話題說。」
盡避飽受折磨,有個軟玉溫香的淑女坐在腿上閑聊,還是很愉快。感到嘴角即將露出微笑,他連忙拉長臉孔。「那是不是表示,你暫時不生氣了?」
「對。」她瞥向座椅上他無用的左手。「你真的該使用吊帶以免它撞到東西,丹恩。你有可能害它受到重傷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