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笨,還是你辛苦些,再說你是祖師爺選中之人,我沒那個福氣啦。」她飄到院子里取下晾曬的衣物,借口要到林中砍柴溜走了。
「眠眠。」辛容若趴在窗口喚她,「不如我們回龜谷去問教主吧。」
無字天書是教主給他的,教主應該知道怎麼練吧,他抱著這樣的希望。
「沒用,教主武功之爛天下無雙,其他人就知道睡覺。我,才是睡教第一高手。都怪上任教主死的太早,把武功帶進棺材里了,如今的睡教人才凋零,我的武功還是青城派一位高人傳授的呢。」夜眠眠一席話澆滅了他的希望。
不會吧,那他不是寡婦死了兒子,徹底沒指望了?
「問祖師爺吧,他不是在夢里講話,你讓他演練給你看。」夜眠眠想得很簡單。
「每次祖師爺都是自說自話,我可插不進一句嘴。」辛容若想起夢境還覺得背心涼涼,一個死去一百年的老鬼給他托夢,不是活見鬼嗎?
「眠眠,你去林中挑水砍柴可要小心,我看林中陰氣極重,難免會有孤魂野鬼游蕩,踫上他們可不是好玩的。」他嚇唬她。
「不要說了。」夜眠眠捂住耳朵,以前她慣走夜路從不信怪力亂神之事,現在祖師爺的鬼魂托夢的事實,讓她對鬼神起了敬畏之心。
辛容若沒有發呆多久,因為祖師爺說完口訣,開始在夢中演練招式。他把這天大的好消息告訴夜眠眠,兩人竟然相擁而泣。本來懶惰的辛容若,對這樣奇特的練功方式很適應。從來苦惱參透不了口訣時,他打算以家傳武功幫睡教,但夜眠眠嚴詞拒絕,說睡教就要用睡教的武功。辛容若說,你當初還不是打算用青城派的武功。
她瞪他一眼說︰「我跟你不一樣,我生來就是睡教的人。」他糾正她,你錯了,眠眠,你現在是我的人。
第6章(1)
夜眠眠一覺醒來,枕邊人已不見蹤影。她不擔心,徑自起床做早飯,然後到林中走一圈,自會看見她的夫君掛在某棵樹上,以怪異的姿勢睡覺。自從練了睡教武功,他夢游的次數越來越多,睡覺的姿勢越來越奇怪。
據祖師爺的口述記載,睡魔十二式是以十二生肖的睡姿為原型。十二生肖有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洞中藏的,就算辛容若哪天在屋頂做個窩或在地上刨個洞她也不用大驚小敝。不過她肯定不會跟著他去窩里蹲或洞中藏,老老實實睡床上,舒坦。
辛容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反而懷念以前跟他慪氣斗嘴的日子。要不是為了振興睡教,她肯定不準他再去練功。多無聊呀,她一人冷冷清清,跟守活寡一樣。這時她就盼望孩子快些出世,可以陪她玩。但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目前為止,她的肚子里還沒有小女圭女圭。
一日,夜眠眠發現米面油鹽吃光了,她決定下山采買,就去找辛容若要銀子。找遍了林子沒見人,直到她爬上一棵最高的樹,才看見他蜷縮在屋頂睡覺呢。看吧,這種奇怪的武功練起來真折磨人,她才不要。
夜眠眠輕手輕腳爬上屋頂,看辛容若睡得香,不好打擾他,就伸手入他懷中模銀票。手指剛沾上他的衣襟,他的掌風就掃過來了。
嘩啦啦,掌風掃落一大片青瓦,幸虧她躲得快,不過也躲得狼狽,足尖險險勾住屋檐才沒掉下去,她倒掛在屋檐上跟蝙蝠似的。
「辛容若,你睡夠沒?」她氣憤尖叫,「快來拉我上去!」
被驚醒的夢中人馬上閃過來抓住她的右足,手腕使力把她甩上來,一把擁入懷中。天哪天哪,幸好沒有傷到她。
「不要練了,我不要你練了。」她抓著他的衣襟,吼破了嗓子。
「好,我們不練了。」辛容若忙著安撫她,他都嚇出一身冷汗。要是誤傷她,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們把那個鬼東西還給教主。」夜眠眠再也不把無字天書當聖物崇拜了,這害人的東西讓它見鬼去吧。
「可是我都記在腦子里了。」辛容若說。
「我去找教主給你破開腦子,把記憶挖出來。」
「不要啊——」
夜眠眠真是受夠了,自從辛容若練了睡教武功冷落她不說,還差點傷到她。傷到她還是小事,要是傷到肚子里的孩子怎麼辦?所以她的反應才那麼激烈。她後悔自己逼著他練功,什麼責任大義,都沒有孩子珍貴,這是一個母親最偉大的愛。「我們馬上下山,回龜谷去找教主,把這東西還給他。然後我要學師兄一樣離教出走,和你在一起。」
「眠眠。」辛容若好感動,第一次听她說他比睡教重要,這也算真情流露吧。
「我可不是喜歡你,都是為了孩子著想。」她又補上一句。
當,辛容若眼冒金星,差點栽倒。原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他這個爹只是沾了孩子的光。
「你的意思是說,孩子的爹就不重要了?」換句話說,她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爹是誰。
這個問題難倒夜眠眠了,一個完整的家,應該有爹有娘有孩子,缺一不可。
「從血緣關系來說,孩子比較重要。」她思考了一下回答。
「但是從親密關系來說,孩子的爹比較重要。」辛容若緊擁她,兩人貼得密不透風。
討厭!夜眠眠的嬌顏又浮現兩團胭脂紅。
「我會證明孩子的爹比較重要。」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在山上蟄伏三個月,辛容若和夜眠眠這對夫妻準備下山了,隱居練功什麼好處沒有,倒是大大增進了兩人的感情。他們雖不說心心相印生死相許,倒也打打鬧鬧其樂融融。
夜眠眠嚴令辛容若不準接近教主給的無字天書,她把它壓到衣服里包起來,還找道士畫了一道符封印,怕的是祖師爺晚上跑出來勾她夫君的魂。
「偉大的祖師爺在上,不肖子孫夜眠眠在下,懇請祖師爺諒解。」她手捧三炷香,跪在地上虔誠磕了三個響頭。
「振興睡教之重責大任,不肖子孫不敢推辭,但不肖子孫的夫君資質駑鈍,又非我教中人,實在不堪擔此大任。況我教教主尚在,教主宅心仁厚,德才兼備,乃我教之棟梁,深受教眾愛戴,因此振興本教之責不須外人承擔。祖師爺明鑒,不肖子孫冒犯,斗膽求祖師爺移駕。教主早想一睹祖師爺仙顏,求祖師爺可憐教主一片孝心,早日與他相會。」
「撲哧——」辛容若大笑出聲。太好笑了,他的娘子竟然可以咬文嚼字,就是為了求祖師爺去纏教主,哇哈哈。
「噓。」夜眠眠上完香示意他嚴肅點,「要是祖師爺惱了,有你好看的。」
「噗……」他捂住嘴,也拈香三炷跪下,裝模作樣道,「英明神武的祖師爺在上,不肖子孫夜眠眠的夫婿在下……」
下文沒了,夜眠眠把他拖走,不讓他瞎攪和。
「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先說清楚。」她坐在床沿,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
「無論教主是裝傻充愣還是威逼利誘,我都不能被他迷惑,要鑒定立場,把無字天書還給他。」辛容若說,「我都會背了,必要時我還可威脅說要收回我的一萬兩饋贈,這樣教主就沒話說了。」
夜眠眠也沒話說了,她要說的他都說了。
他們住的山林離睡教所在地龜谷也沒多遠,大概走個兩天就到了。也許以後不會再回這里,兩人有些舍不得。趁月色好,他們攜手到林子里散步,將良辰美景印入心中。
「我們回去之後,再去哪里呢?」夜眠眠問辛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