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江家父母算是隱居的世外高人,江守月一身的武功沒有來路,卻正是這對夫妻閑來無事,自己創出來的。
年滿十五歲後,江守月听從父母的吩咐出來游歷,正好踫到武林大會便上去試了試身手,誰想卻奪了頭籌。但那些江湖「前輩」覺得輸給一個小女圭女圭太過丟臉,人一急,話也便說得不太好听,不約而同地以沒有德行可鑒,年齡太小不足當大任等等理由,一人一句數落著台上的冠軍,還是個孩子的江守月便這樣被擠下了台。
本就心性純真,又從小備受寵愛,這樣的冷遇讓江守月著實委屈得不得了。心里便決定一定要出口氣,要打欺負自己的「壞人」,破壞這討厭的武林大會,方才鬧出了這場讓人啼笑皆非的事端。
而這慕容紅卻並不是因為什麼傾慕少年英雄才嫁了,兩人來到武林大會之前就在路上相識,正值慕容紅逃家游玩,江守月也是漫無目的地四周亂竄,兩個孩子偶然識得,又都是長得異常漂亮,性格相似,一拍即合。
武林大會後,慕容紅也是氣憤難平,說是愛情倒還沒那麼夸張,光是要好的朋友被欺負了,這氣也是要出的,她的家中本就沒了長輩,不顧帶大自己的管家勸告,帶著家財嫁了過來,兩人當時也僅僅是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這愛情倒是處在一塊久了,漸漸才生了,但相處起來還是如同兩個頑皮的孩童,說是夫妻,卻更像兄弟一般。
微笑著听著他們敘說,她端著茶杯穩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由覺得這天意確是弄人,一個孩子受了委屈要「欺負」回去,一個孩子要幫朋友出氣,一個孩子不放心兄長,居然便成了一場讓江湖人又驚又怕的「江湖大劫」。
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哪個是對,又有哪個是真錯了呢。
出了劍氣閣的大門,她伸了個懶腰,看到那個人就站在那里,安安靜靜地立在那里,原本沉靜得似一棵樹,卻在感覺到她注視的瞬間流動起來。原先那無波的神情早已不再,深深眼中的專注總是讓她心中沉甸甸的,有些重量卻分外溫暖。
啊起一絲笑容走向那人,剛剛動過的腦子在看到他後,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盡避說得容易,但總歸是關系著整個武林,那麼多的人參與其中,一個不好,便是一場腥風血雨,她深知這個道理,所以面對著江守月笑得輕松卻不敢有半分松懈。
「遙,嫁給我。」突如其來的話驚呆了白水遙,呆呆地看著眼前滿臉期待的人,那句話遲疑了半晌後,狠狠地撞入她的心中。
嫁他?這個承諾似乎太重太重,重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愛他嗎?
心中給出的答案毋庸置疑。
也許這就是上天注定。
不信鬼神,卻無法解釋她為何會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
如果不是有他,她來到這里又是為了什麼?
享受他給的溫柔,卻從來不敢說出口。
一直把自己當作一個過客,貪圖著異鄉溫柔的過客。
因為不知何時便會再消失,如同消失在那個年代一般,仿若一縷游魂,不知哪里是她的歸處。
卻被他所吸引,被他的溫柔網住了心。
听到他的話,幸福的感覺狠狠涌上她的心,原來她已經陷得這樣深了嗎?
听到這個請求,居然讓她如此的心動。
是什麼時候起把他放在了心上呢?
是見他淡淡的表情時,還是見他兄弟痛苦不堪時?
不是什麼慈悲的人,世上悲慘的人有那麼多,她一個自顧不暇的人又拿什麼去拯救別人呢?
他要的承諾是那麼重,她心中狠狠地痛了起來。
記憶中的那個小小身影,那個讓她永遠記得,不要給人不能實現的期望的小小身影。
心中永遠無法忘記的那雙美麗的水瞳,在雨水的映襯下那樣的楚楚可憐讓人心痛。
已經記不清是哪一年,只記得那日的秋雨冷澈心底,做完家教回到那個名義上的家。
盡避沒名沒分,夫人卻從未在錢財上為難過她,只是受不了大宅中的那份冷意,寧願在空閑時間跑來跑去地打工,也不願回到那讓人窒息的地方。
許是因為公車都是窮人的交通工具,從最近的車站走回大宅也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單手撐著傘,她心不在焉地走在雨里。
那一聲細細軟軟的叫聲透過雨滴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細細的,透著幾分淒涼。
循聲而去,便看到了它。
只有巴掌的大小,過大的雨水已經打濕了它棲身的紙箱,軟軟的毛因為雨水變得一綹一綹。小小的身體微微打著顫,本就不大的身體因為毛已經濕掉更顯得弱小。
伸手撫上它的身體,心底微微地顫抖,是可憐?是可愛?細細地彌漫在心中。
卻無力,她本就是寄人籬下的人啊。
哪有什麼資格去照顧別的生靈呢?
直到半身都被雨水淋濕,她才被冰冷的雨水喚回了心神。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放下傘為它遮去冷雨,狠下心轉身離去,不讓自己去在意身後變得急切的叫聲。
身後傳來的剎車聲引回了她的目光,一切都仿佛靜止了,呆呆地看著飛落在一邊的小小身體,她分不清從臉上滑落的是什麼。
那一點點的溫情害了它嗎?
傍了它一點會有人為它遮風擋雨的希望,卻又不能給它一個家,是不是比沒有那一絲溫暖更加殘酷呢?
不讓自己去想那雙水瞳望著自己時的期待,想到便又能怎樣呢?
所以狠了心,不去看,不去想,漸漸地冷漠了,冷漠到不再心疼沒了感覺。
第9章(2)
看著他如記憶中一般的期待眼眸,熟悉的心痛。
莫名來到這里的自己,真的有給他幸福的資格嗎?
這樣的溫柔真的可以屬于她嗎?
為了什麼來到這里?什麼時候又會離去?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決定呢?
心底徹骨的寒,看著他急得說不出話,那甜蜜與苦澀一起布滿她的心。
人怎麼能那麼幸福的時候,又感覺那麼的心痛?
伸手撫上他的臉,看著他變回溫柔的眼眸,如果她走了,他會怎麼樣呢?
會再愛上什麼人嗎?
不,他不會,這樣一個溫柔執著的人怎麼會愛上別人呢?
如果她就這樣失蹤,他一定會一直等下去吧。
心里是暖暖的安心,知道有一個人會無怨無悔地愛著自己,一生一世,那份滿足讓人幸福得想要哭。
又是那麼的不安,沒有確保的事情,她不敢應,如果她真的會回到那邊,這個人要怎麼辦?沒有對方的生命是那樣漫長,也許當初他留在無心無求的狀態會更好些,至少只有她一人心碎。
那個年代沒有讓她留戀的東西,卻不知什麼時候也許就會回去。
這人年代有他,讓她如此渴求,卻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失去。
臉上溫柔的觸感拭去那讓她視線模糊的薄霧,是淚嗎?
她有多久沒有流過淚了?
五年?
十年?
朦朧中,她看到他眼中的憐惜。
就算會傷他,就算會離去,她也不想放手啊。
不能放,不願放,不要放。
如果放了手,她要怎麼去過沒有他的余生?
體會了溫柔,她那已經騙過自己,騙過世人的堅硬外殼已經破碎,要她怎麼去放手?
心底的迫切在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後變得平緩下來。
明明是一個笑對殺場的女子。
明明是一個淡定從容的女子
明明是一個談笑用兵的女子。
卻只為他的一句話,失了往日的從容,變得如此脆弱。
那麼濃重的悲傷,仿佛一切都將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