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切都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那股感覺在作祟吧?
「反正就是別哭了。」簡單帶過她的疑問。
噙著淚眼,「你懂什麼?我的心情好糟好亂,為什麼不能哭?」語落,聲調又哽咽了。
「為什麼心情不好?」照她的說詞,是不是他也該流淚宣泄一下?因為他的心窒悶極了。
「我——」薄荷陡地打住,她竟想和這個陌生男子,分享自己尚未向任何朋友吐露的這段心事。
她在意亂情迷什麼?因為他對她好、因為他對她付出了關心,所以讓她一時失去理智,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嗎?
「沒事。」深吸一口氣,努力重拾欲在他面前維持的世故形象。
「卸下你的防備,試著把我當成朋友看待好嗎?」甯甲權提出誠摯的懇問,「我和你一樣,一樣心情不好。」感性的訴說心底的苦。
今夜,他累了、傷了。再遇到她,是上帝的憐憫吧?若真如此,就允他喘口氣,讓他從她這兒貪些溫暖的關懷吧!
那道將眉心深鎖的死結,苦澀得令人不忍直視,薄荷迅速別開視線,胸口莫名一陣劇疼。
他的心痛,似乎不亞於她。
「我失戀了……嗚……」停不下來的一陣啜泣之後,她嚎啕大哭。
一直拖泥帶水的情緒,直至這刻,沖破底限。
是因為找到同病相憐的伴吧?在汪洋大海中拉嗓求救的她,彷佛得到了救贖,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
藏在他軀殼里的那顆心,感覺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得能夠踫觸,沉的悲傷、燙的苦痛,她的加上他的,教她再也承受不了。
甯用甲權揚眉,或許不該說是訝異,只是……原來,他們為了近似的愁苦而來。
「你……」她的失控令他無措,安慰女人他向來沒轍。
緊張地將手搭上縴細的肩胛,她的冰涼體溫透過掌心傳遞,讓他驀地—驚,蹙眉說道︰「你不冷嗎?」
薄荷搖頭,她的身體應該早已失去知覺了吧?最是冰寒的該是她的心。
「我看你該回去了,否則明天一定感冒……」
「不要!」她抗議的拒絕,瞠著美眸大叫,「我不回去!」
她不回去,不想回去面對一個人的孤獨,那個散布兩人回憶的屋子,每一個角落都能將她逼瘋。
想要遺忘,所以過來夜店晃晃,卻只看到不同的靈魂在互相穿透,每個人似乎都嘗試著從對方身上帶走點什麼,就算是一點點氣味也好。
氣味……不同的氣味,是否能夠幫她沖淡那段不該久存的記憶?
突然,一個念頭撞入她的思緒。
沉靜下來,整理紛亂的心情,然後,她抬首看他,認真的衡量。
最旁徨難過的時候,他不吝惜地伸出雙手,溫暖她的心,有他在身邊陪伴,出乎意料地讓她得到了安定。她荒唐地希冀延續這份感覺,即使必須蝓越道德的規範、違背自己
多年的原則,亦無所謂。
甯甲權甫因如此強大落差的反應亂了平衡,下一秒,她的問題更教他驚愕得無法言語——
「你玩一夜嗎?」望著茫惑震驚的他,薄荷也許志下心,卻不後悔。
人生,有時候真的必須仰賴沖動的牽引,現在的她,渴望沖動之後可能伴隨而來的快樂。
同是失意人,或許他們可以在彼此身上汲取溫暖的安慰。……
鎮住心緒,面色一沉。宵甲權問道︰「你確定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你不需要再問我一次,我的理智很清楚。」別開臉,他的質問竟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這種都會男女的無聊游戲,我向來不屑為之,我不明白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失戀就該如此自暴自棄嗎?」
薄荷不想再听他的教訓,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不允許他以言語來動搖她的決心……今晚,她想做個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女人。
「你認為自己很差勁嗎?」被酒精燻熱的媚眼睇向他,「事業有成、長相不差,邀請一名這樣的男子當男伴,怎是自暴自棄?」
甯甲權盯住她,落坐身側的空位,「站起來。」冒出突兀的一句話。
「什麼?」俊臉上的莫測高深,教薄荷不免慌亂,總覺得他一直在評估她……
但,評估什麼呢?
「我也得審量你的條件是否及格吧?」自菸盒取了根菸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他已經過了沖動行事的年紀了,可她的邀約在他的內心狂嘯回蕩,動得壓抑不了噪嚷的心緒!雙手亦無法控制的顫抖。
那顫抖無關恐懼害怕,卻隱藏著惶惶然的期待。
站在他的面前,薄荷於身側的雙手捏絞著衣服,不自在地暴露在他炯然的審視目光之下。
「你常在這兒狩獵?」猛地再吸口菸,吐出的菸圈彌漫兩人之間,白色煙霧曖昧了情感氛圍。
「不……我只想找個人陪……」櫻唇輕喟了口氣,貝齒輕輕咬著——毫無自覺的性感神態,看得他心猿意馬。
「你……願意嗎?」血液在血管里加速躍動,心髒跳著強烈的節奏,開始鼓噪慫恿。
她好孤單,好想有人陪……特別是今晚。
「反正,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的男人?」
「我只希望是你!」水亮曰田澈的眼眸望著他,急切說道。
「我真是受寵若驚。」甯甲權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瞅著她。
他眯覷著她眼中的無助與害怕,瞪得她趕忙低下頭去,只有細碎的呼吸聲泄露心底的不安。他的眼楮精明地像在鑽研她的心事……她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雙眼低垂,不敢直視。
「要……不要?」信念明顯不夠堅決,讓她缺乏勇氣的嗓音細若蚊蚋。
她一定要那麼該死的脆弱嗎?
甯甲權平日的自持教她打亂了,視線緊凝著她,移不開。
「你真的確定?」
薄荷緩慢地掀起眼睫,望著那雙瞿又爍的眼,心漸漸地涼了。-
他,仍是不肯成全嗎?眼神迷蒙,微啟的櫻唇誘人,甯甲權理智盡失,這一刻,他想依心而為。
大掌往前一攬,摟住窈窕的腰骨,下滑至她的臀部,五指緊緊貼覆富有彈性的弧度,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身軀那股被挑起的熱情。
薄荷倉皇地喘氣,頓住了呼息。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濕熱的氣息輕拂過耳垂,懷里的人兒微微顫悸。她不是經驗老道的女人,她甚至不夠熱情,反應也生澀得很……但他不想放手,她該死地吸引著他!
他的味道太誘人,薄荷感覺自己的心就要痙攣了。
好可怕。她怎麼會覺得那樣很舒服——當他摩蹭她的時候。
原本沒打算加入這麼多情緒的……現在她卻愈來愈混亂了。
「走吧。」甯甲權說道。
也許心里真的不願留給她後路,也或許飲下的酒精發揮了敬用,解放了桎桔已久的心靈,他笑了。
摟著嬌軀有些僵直的她,他們一起離開哄鬧的酒吧。
☆☆☆
甯甲權不明自己打著怎樣的心態,但他帶她回到了這里。
「這是……你家?」薄荷打量公寓整體擺設,直覺映入眼簾的色調,不像單身男子的住所。
「算是吧!」語帶保留,他說。
一顆心隨之懸高,「那你父母呢?」緊張地看著他。
「他們不住這里。」
聞言,薄荷立刻放松惶然的面容。
雖是她鼓足勇氣提出邀約,卻不代表真的可以做到毫無顧忌。
倘若他與雙親同住,她會臨陣月兌逃吧。因為無法想像,亦無法接受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個放蕩不羈的女人。
「現在才害怕,會不會太遲了?」甯甲權凝睇那張表情,她的面容偏向清淡嫻雅,卻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