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踩著自信的步伐,打從她面前經過,視線沒在她的身上逗留,一秒鐘也沒有!
一把無名火突地。口薄荷心底熊熊燃燒起來,她很納悶,自己真的那麼容易被人忽略?
「我的訪客呢?」驚甲權瞥了眼腕上的表,即使與客戶約定的時間迫在眉睫,他的動作與語調依然不慍不火,教人猜不著真正的個性,也瞧不出情緒起伏。「就是那位。」
癟台小姐綻放甜蜜的微笑,恢復合宜的禮節,告知訪客的正確位置。
兩人的對話傳送過來,薄荷的耳朵豎了起來,同時,甯甲權順著指引旋了身,與她交換了第一記眼神。
甯甲權微皺眉頭,一絲不解飛快掠過,不過這抹狐疑在逐漸縮短兩人距離之後,自他臉上化為烏有。
在清一色的上班族套裝中,這道火紅的身影非常突兀。
他的訪客身著今年秋冬流行的軍裝風格火紅大衣,腰間特殊設計的率性皮帶,束出縴細的體態,那頂紅色絨毛低檐帽下,有著柔亮的長長直發,整體的儀表甚是優雅。
「小姐,請問是你找我嗎?」
她的眼神告訴他,她似乎並不認識他︰和他一樣,他對她的長相亦是毫無印象。
那副眼神……怎麼說,過度公式化了吧?薄荷看了就有氣,但她拚命告誡自口己要穩住心緒,不可自亂陣腳。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沒得到一個交差的答案,斷不可能善罷甘休。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甯先生?」依樣畫葫蘆,薄荷學著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揣摩他冷漠的語氣。
甯甲權當然听出這句詢問帶著尖刺,雖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何時何地曾經與她結下梁子,但他終究點了頭。
「我是姓甯沒錯。」仔細審視她的表情,然後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緩緩說道︰
「但我不認為自己的名氣有你形容的那麼響亮。」
「響亮啊,怎會不響亮?你太謙虛了吧!」薄荷高八度的音量,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圍聚過來。
五官堆上鄙夷,明褒暗眨的譏誚︰「您的名諱听說在各大夜店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
甯甲權立即明白事情的癥結出在那兒了。
「若你不說,我真的不曉得自己原來那麼紅二他雙手環胸,倚在電梯對面的那片牆,站姿悠閑。
「你還記得王富柔吧?」質問是需要點氣魄的,所以她稍微分腿而立,單手技腰。
「老實說,我的記憶里不一日儲存過這個名字。」無端招惹一身腥,他這個替死鬼,當得可真冤枉。
他的回答徹底激惱了薄荷,她當下幾乎融入劇情,將自己變身成了受害者,兩個拳頭一握再握,握得死緊。
「我想也是,你的生命中來來去去那麼多女人,是該疲於應付。」字字夾槍帶棍,犀利無比。
甯甲權挑眉,當是他的回應。
「我是王富柔的朋友,代替她來教訓你這個玩弄女人感情的負心漢!」
大廳里來來去去太多人,見著這場激戰,無不駐足旁觀,看得津津有味。
美女發飆,格外賞心悅目,且被削的還是公司里最常削人的鐵血戰將,更讓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過,他們也為她捏了幾把冷汗就是了,隨著她貶人字眼的程度加重,四周的抽氣聲此起彼落。’
經過幾秒鐘的沉默,甯甲權眉心糾結,那對好看的劍眉幾乎僮在一起。
薄荷傾盡全身力量集中於眼眸,不客氣的瞪著他,室內星火亂閃,怒焰一觸即發一分鐘過去了,發現對方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她竟慌了起來。
「喂,你干嘛裝啞巴?說話啊!」
「你要我說什麼?」面對咄咄逼人的女人,緘默是維持和平的唯一方法。
「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不說話。他一搞沉默,害她莫名的緊張起來。「來個自我介紹好了!」
沒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無法在一切茫然無知的情況下,與人嘶吼叫罵。
甯甲權斜睞著她,「介紹什麼?」姿勢更顯放松恣意。
如他所料,這女人空有一身豪氣,事實上對於狀況的掌握卻一知半解。
「好歹說個名字吧。」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卻可以找到我?」為友如此兩肋插刀,真令人感動。然從另一方面看來,會不會太荒唐了?
薄荷微吊雙眼,對他質疑的語氣感到不悅,相對的,卻也更加佩服自己了。
雖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工夫,七拼八湊才得來答案,不過,最後的結果說明她是對的。
「現在你相信自己惡名昭彰了吧?」無須指名道姓,即能找到「犯案」的「凶手」,由此可證他確是素行不良、前科累累。
甯甲權側偏過頭,詢問的目光赤灼灼,直直射往櫃台方向。
癟台小姐胸口倏地一凜,反射動作地打直了背脊,面色畏怯無措,「副總……對不起……」她的嘴角抽動,手心不停沁出冷汗,「您吩咐攔下甯經理的所有女性訪客,但這位小姐找的人是您,所以我、我……」
「她告訴你我的名字了?」隔空劈來質問。
「沒有……」
「可是你卻認定她找的人是我。」
喔喔,有人開始理清,並追究責任歸屬了!
當甯甲權如此心平氣和地陳述事情時,通常是對將死之人的最後溫柔。
正常時候,他的優點細數不盡,可將公私分得極為清楚的他,卻也從不寬貸犯錯的員工。
這樣的一名主管、一個男人,教人既敬畏又無法不喜歡。
癟台小姐好無辜,抬起盛怒的眼,望向始作俑者一她真的恨不得將對方碎尸萬段!
怨毒的目光筆直激射而來,熾熱的火苗在窄中劈里啪啦作響,薄荷打了個害怕的哆嗦。
好駭人呀!她彷佛與人結下不共戴天的弒父之仇,被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喂,你夠了沒?把你的惡行掀出來,我一罪的是自己的本事,你因為惱羞成怒而遷怒他人,未免太沒品了吧?」
吸口氣,「小姐,我的名字是甯甲權。」沒有意義的爭鬧,他不想再陪著玩了。
薄荷著實楞三秒,沒料到他真的自我介紹起來。
「很好,那麼請問甯甲權先生,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朋友一個合理的解釋?連個分手理由都沒有,你要她如何自處?」
「你找的人應該不是我。」甯甲權再望一眼時間,他已經遲了,這場混亂也該結束了。
什麼意思?
「和你朋友玩戀愛游戲的那位男士不是我。」
薄荷微皺俏鼻,「戀愛游戲」四個字听了令人不舒服,「不是你,會是誰?」
眸光再度瞟向他——高聳的顴骨訴說著個性隱藏的力量,俊美的五官綜合出一個神態自若的謙謙男子形象……是那片覆額的黑發柔和了那張表情……
也許,他的整體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但那刀鑿般的側臉輪廓,卻不經意顯露了可能深藏心底的陰暗面……
這個男人,很難透過形於外的表相,來評定個性與臆測內在。
「甯丙聖。」甯家的老三,日風集團的國外事務部經理。「他又是哪號人物了?」事情好像
有愈來愈復雜的趨勢……而且,不好的預感如搭乘火箭一般,迅速往上攀升,心跳突然失去規律般的紊亂……」
「舍弟。」
「你弟!?」心髒在胸腔內上下彈跳了好大一個弧度,原本明亮自信的世界,驀地陰暗一片。
他點頭,「三弟。」
「你還有其他兄弟?」還不只一個呢!
慘了,這下子真的糗大了!
耳根慢慢發熱了,繼續擴散蔓延,讓臉兒立刻染上了紅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