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被重新關上。
安靜的走廊中,容若輕輕靠在門板上,盯著光潔的地板,若有所思——她終究無法停止對他的關心……
房間里,雲湛對著一室黑暗,靜靜閉上眼,壓在心髒處的手,漸漸放松。
「真想不到!你居然就這麼跟我一起回去了!」
「那我還要怎麼辦?」望著計程車外快速後退的風景,容若問。
「不過,說起來,我也想不通。」何以純偏著頭,神情疑惑,「以雲湛的職位,他有必要這麼辛苦嗎?」今天一早,等她們起來的時候,雲湛已經早一步出了家門。而更重要的是,明明昨晚他看起來還是一副憔悴疲倦的樣子,可第二天照樣在九點之前前往公司。是否男人工作起來,都是這副拼命的架勢?
「他一向是這樣的。」容若的聲音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但此刻,她的眼前確實不自禁地浮現出雲湛蒼白消瘦的臉。
堡作狂——這個詞用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恐怕一點也不為過吧。容若在心里暗想。只是……以他如今的狀況,卻還一如往常地為公事費心費力,難道說,習慣的力量真的如此強大嗎?
她將臉轉回車內,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同時在心里暗自嗤笑︰這就是一晚沒睡的代價。
「明天聖誕,你怎麼過?」
「陪你。」容若回答得干脆。
「拜托!」何以純翻了個白眼,「你可以自己算算,大學過後有多久沒和我一起過聖誕了,現在怎麼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正是因為久到連我都快忘記了,所以如今才‘理所當然’要陪你。」
「還記得上次是怎麼慶祝的嗎?」
「喝酒,狂歡。」
「那這次呢?」
「一樣。」
音樂電台里放出的《EVERYHEART》回蕩在車內,車窗輕輕降下一道細縫,立即有冷冽的空氣鑽進來。容若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閉上眼楮,似睡非睡。
第7章(1)
「湛,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听到雲昕清脆的聲音從遙遠的電話那端傳來,雲湛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我給你買了禮物,明天回家帶給你。」
「嗯,好的。」
「其實她根本已經樂不思蜀,不想回家。」高磊的聲音插了進來,顯然是用了分機。
「你好意思說我?明明每天和寶寶玩得不亦樂乎的人是你。」雲昕立即反駁。
雲湛靠坐在床頭,低聲淺笑,「既然假度得開心,何必急著回來?」
「不行!這家伙把公司丟給你一個人怎麼可以?你這幾天還好嗎?」雲昕輕聲問。
「嗯,不用太擔心。」
「湛,你有沒有發現她有未老先衰的趨勢?操心的事比誰都多。」
「呵。」雲湛只來得及笑了一聲,電話那邊便傳來意料之中的嗔怒聲。
靜靜地等待那邊安靜下來的空當,雲湛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十一點整。這個沒有雪的聖誕節,即將過去。
「湛,我們明天下午的飛機,到時見。你早點休息。」
「嗯,明天見。」
幣上電話,雲湛依舊斜靠在床頭。除了在容若家度過的那一晚,他幾乎沒在十二點之前入睡過。
今夜,也不例外。
「少爺。」
門被輕輕敲了兩聲,不等他回應,便被推開。
雲湛應聲轉頭——門邊,除了垂手而立的佣人,還有斜斜倚在門框旁的容若。
「雲湛,聖誕快樂!」容若一邊月兌下大衣,隨手丟在地上,一邊腳步不穩地朝床邊走去。
「你喝酒了?」看著那張泛著淺紅的臉,雲湛皺眉。
在床邊停下,側著頭想想,容若用手指比了比,「一點點。」
伸手扶住她不穩的身體,拉她坐在床上,雲湛轉向門口吩咐︰「泡杯醒酒茶來。」
他抬手掠起容若垂在臉頰邊的凌亂發絲,「喝了茶就去休息。」
「我不困!」皺著眉搖了搖頭,容若蹬掉腳上的高跟鞋。
「雲湛。」她突然轉過身子,眼神迷蒙地盯著對面那雙沉靜幽深的眼,「你都還沒跟我說聖誕快樂。」
雲湛扶住她的胳膊,無奈地嘆了口氣,「聖誕快樂。」也許,真如她所說,只喝了「一點點」酒,但如今看她的神情,他可以肯定,她已經醉了。否則,倘若換作平日的容若,又怎會以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那……你有沒有準備禮物?」甩甩頭,擺月兌昏眩,她繼續不依不饒。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嗎?」
「嗯。」
得到保證,容若輕笑,「讓我想想……」
「你可以明天告訴我。」伸手接過佣人端進來的茶杯,雲湛遞過去,「先喝了它。」
「唔……不喝!」容若皺起臉,用手擋開。
雲湛輕嘆一聲,對著佣人道︰「你先出去吧。」
「你……」容若突然定定地盯著雲湛,然後伸手撫上他的臉,「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的臉色都這麼差?」不復清澈的眼底,除了迷蒙,還有一點點心疼在靜靜流瀉。
看到這樣的眼神,雲湛身體一僵,他閉了閉眼,反手握住那只在自己臉上流連的手,「你醉了,去休息吧。」
「為什麼連嘴唇也沒有顏色?」像是沒有听見他的話,容若皺著眉湊上前。
「你……是不是很辛苦?」她幾乎趴在雲湛的胸前,長而翹的睫毛在雲湛眼前上下閃動,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不會……」鼻間襲來淡淡的酒味,混合著熟悉的清香,雲湛靜靜地看著那張精致的臉,極輕的兩個字從口中逸出,帶著喑啞。
「是嗎?」一抬眼,便望進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容若抓緊了手底的被單,緩慢地將唇印上去……
微涼而柔軟的觸感讓她不自禁地環住雲湛的肩膀,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混合著遙遠的記憶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涌來,容若閉上眼,帶著模糊的思維,深深地沉溺。
當那張飽滿優美的唇印在自己的唇上時,雲湛的心狠狠一窒。
她果然是醉了!
微醺的酒氣中,他的眼前閃過多年前那個倒在自己懷里的寧靜女子;閃過她平靜的眉宇、溫雅的笑容、柔順似水的眼神。
時隔兩年,他與她,再一次肌膚相親,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眼底滑過深沉的幽暗,然而,肩頸及唇邊的溫度卻讓他下意識地漸漸收攏手臂。
同樣的溫暖和柔和,即使隔著意外和怨懟,隔著七百多個日夜的分離,仍然未曾改變。
「我想到我要的禮物了。」從雲湛的懷里坐起來,模糊不清的笑容在容若的臉上浮現,「給我一個婚禮。」
「……」
「我們結婚吧。」
這一刻,容若的眼神迷離,竟分不清是醉是醒。
躺在寬大的床上悠悠醒來,睜開眼的同時,容若不禁按住眉心輕輕申吟。她不懂,明明宿醉是這樣痛苦,為何還有那麼多人寧願夜夜醉酒到天亮?
額際的隱痛還在繼續,她環視此刻身處的臥室,漸漸皺眉——這是雲湛的房間。
白色的被單與床罩,枕邊還隱隱殘留著清爽干淨的男性氣息。容若側過頭,下意識地將臉埋在松軟的枕間,閉眼呼吸。
昨晚,她與何以純從酒吧狂歡慶祝出來後,她竟鬼使神差般坐著計程車來到雲湛的別墅。然後,她在雲湛的床邊和他說了很久的話……這些,她都記得。只是,最後自己為什麼會睡在他的床上?她卻完全沒有印象。
起床的時候,容若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衣愣了愣,狠狠地搖頭甩去昏眩,披上早已擺在床邊的睡袍。
窗外一片明亮,冬日的陽光帶著一絲清冷,斜斜地射進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