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華老爺昂著頭斜眼睨著擋在門前的雲空暮,「原來是雲家大少爺!在杭州城里你可以呼風喚雨,但這里可是我華家!你這嘴上無毛的小子想在這里撒野不成!」
「豈敢!」雲空暮拱手而笑,「雲華兩家算得上是親家。」華老爺聞言又哼了一聲,雲空暮就當沒听見,「我同華兄更是傾蓋如故,華夫人有病,華離兄心中掛念也是情有可原。我帶了一個精通醫術的朋友前來為華夫人診脈,卻不料查出夫人不是得病而是中毒,因此才有方才的猜測。」
華老爺翻著白眼說道︰「猜測?你以為你是青天大老爺嗎?就憑你一面之詞,就說儀萍下毒投藥?為什麼不說是那孽障伙同奸夫欲殺親娘!」左手一指,指的正是不知何時走到外堂來的華含溪夫妻倆。夫妻兩人都是一顫。
見自己的爹不分青紅皂白地遷怒于妹妹,華離忍不住開口道︰「爹!含溪離家縱有過錯,可她萬萬是不會害娘的啊!」華老爺那掌打得極重,才一會兒工夫華離的臉上便腫起了一片。
華老爺拂袖怒道︰「你還有臉在這里對我說話!莫以為我不知道,前些天我好不容易把華家的生意做得好些了,你就用雲家的財勢來打壓華家!你還算不算是華家子孫?雲家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爹!你違背契約,強取雲家貨物,這乃是強盜所為……」
華老爺被兒子當面揭穿,惱羞成怒,喝道︰「華家的事不用你管!」
終于,樓外一下人打斷了面前的父子對峙。「老爺!杭州知府宋大人派人傳你去堂上問話呢!」
聞言,眾人皆驚,只雲空暮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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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暮,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去衙門的路上,言兒偷偷地問。
雲空暮笑了笑,「看出來了?」
「我看到你笑了啊!」言兒有點兒得意,「你怎麼知道宋大人會派人來7嗯!不對啊!華老爺去了別院小住,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回來?還有宋大人傳我們去干什麼?」
雲奎暮又笑笑,「去看了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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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堂上
一行人到了府衙,進了大堂,均是一愣。
「儀萍!你怎麼在這里?」華老爺第一個叫了出來,忙上前想扶起二夫人。
堂上的宋大人卻呵斥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退下!」
言兒卻在堂上看到了拿著把招牌扇子的洛有思居然就坐在那里。能被知府老爺賜坐,他怎麼會有這種權利?
言兒再看那宋大人,白面有須,年紀卻是不大的。談不上什麼一臉正氣,只是書生的模樣,只是當久了官難免有些官老爺的傲氣了。
在宋大人的厲目下,華老爺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退下,但隨即狠狠地瞪了眼一邊的雲空暮,看到堂上坐著的洛有思,心下就明白是他動了手腳。雲空暮只當沒看見。
宋大人開始審案,眾人這才知道了些來龍去脈。
原來都是雲空暮和洛有思兩人套好了時間,華二夫人意圖謀財害命的真相才被揭了開來。
那天洛有思和雲空暮猜出華夫人可能是中了毒,就決定先觀察是誰有機會下手,又是誰會有這種毒藥。洛有思自然負責去查那些陳年老賬和挖出那些細枝末節的消息。雲空暮則幾天在華家留意誰會有機會下手。為了能確定下的什麼毒,洛有思就通知不知道士去把鴻映自淮安帶到杭州,因為天下劇毒,只有薛家的人才最是清楚。那日華離也曾想過找別的大夫而被洛有思雲空暮回絕的原因便在此。
而洛有思查到給二夫人藥的人乃是一個外號「勾魂手」的武林敗類,閑閑無事的姒飛絮就去把人給抓了來。
這天,雲空暮帶言兒等人進華府就是要引得在別院的華老爺趕回來,這才方便洛有思利用「勾魂手」把二夫人引了出來,並從二夫人口中套出話來讓宋大人听見。算好時間,正好讓宋大人派人把事情的當事人都帶到了堂上。
鮑堂之上,二夫人儀萍情知人證物證俱在,狡辯不得,只得俯首認罪。承認為了謀奪華家錢財而欲讓掌管府中財物的大夫人殺了自己的親兒,好讓自己的兩個庶出的兒子得以繼承家業。
「儀萍,我、我待你不薄啊!」華老爺听完二夫人的話,整個人就像是老了好幾歲,憔悴不已。
二夫人閉上眼,恨恨地說,「我出身書香門第,卻委身于你這種銅臭氣的無恥商人,哪里有什麼好了?我好恨你!就因為你有錢,爹娘就把我嫁給你拆散我青梅竹馬的愛侶——我好恨!恨不得讓你身無分文,上街討飯!」
華老爺听了,嘴唇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言兒听得如此結局卻是心下甚是淒然。全然沒想到,自己五年困頓卻是為了這般。雲空暮牽著她的手握了握,她便知道他心中有點兒擔心她。回頭笑了笑,看清他臉上隱隱的憂色,心中微酸,淚水不由得流了出來。
雲空暮見狀,也不管是在公堂之上,就把她攬在懷中。
就在這時,宋大人下令把人犯押進大牢。二夫人被帶下去經過雲空暮時卻被他攔了下來,衙役知道他是什麼人,也知道他同大人交好,也就停了下來。
言兒卻听雲空暮說道︰「夫人走到今日這一步可曾後悔?」
「後悔做什麼?」二夫人只當他要嘲諷幾句,也就冷笑著反問一句。
雲空暮牽起言兒的手,又說道,「夫人可知道因你心中一時之忿然,大夫人因此瘋了,我愛妻言兒為你受了五年牢獄之災,華離為你有家歸不得。華家更有家丁被瘋了的大夫人杖斃的。而如今你入獄,害得你自己的親兒無母。此連環,非但解不得,夫人也身受其害。又是何苦?」
二夫人起先听了還是不以為然,等到末了他提到她那兩個二子,這才臉露愧色,啞然開口︰「只恨我父母愛財!」
雲空暮搖了搖頭,「華小姐出身富貴,卻寧可身處田野之間。夫人為何無此魄力?卻在這里責怪他人?」
二夫人聞言臉色驟變。
雲空暮見狀,抽出言兒發上玉釵,隨手擲于地下。
這發釵何等精致,細微處僅只數毫,一擲之下自然是粉身碎骨,不復其富貴繁華的牡丹花了。
「結連環,解連環。既是玉環,要解,必然是玉石俱焚的了!」
說罷,不再看神色晦澀的二夫人,攜著言兒走出了大堂。
走出衙門,天色微暗,時辰已然不早了。
「謝謝。」
言兒的聲音飄飄蕩蕩的隨著風兒吹著。
雲空暮的笑聲隨後傳來,「你拿什麼謝我?」
「你說呢?」
「嫁給我。」
「我已經嫁給你啦!」
「我要的是‘言兒’嫁給我。」
頓了好一會兒,這才傳來言兒了然的輕呼,
「啊!」
大堂上,宋大人和衙役都走了,只留下華老爺滿目淒然,不復盛氣凌人的氣勢。華離終究不忍,上前欲扶住他,「爹,我們也走吧!」
華老爺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府衙大門。
此時,日已偏西,暮色撩人。
在這日落時分,許多的愁,許多的傷心,許多的怨恨,終于有了終點。
尾聲
宋大人判了華二夫人殺人未遂之罪,罰做勞役十年。
華老爺知道二夫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後,心如死灰,關在房中數日不出。然後,把家中值錢的東西都變賣,得的銀兩其中一半分成四份給了四個孩子,蘇州的別院就給了華陵兄弟倆。他把余下的陰涼捐給一家廟里,決意吃齋念佛度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