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來,一直留在田蜜記憶里的是那個熱情、開朗的紀珩,而不是現在陰沉、冷漠、只知埋首工作的紀珩。她只是帶著過去的回憶,自以為愛上現在的我。」
說完,他站起來,打算到辦公室工作,畢竟他除了工作還是只有工作。況且,他的辦公室就在酒店對面的商業大廈里,很近,很方便。
Sam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耳畔不斷響起他剛剛的每一句話,漸漸地,他找到了一點端倪,追出去找紀珩。
☆☆☆
紀珩一出酒店的大門,就看見田蜜圍著他送的墨綠格子圍巾,正從對面的大樓走過來。
她一貫的笑臉消失了,琥珀般的大眼楮流露著淡淡的憂愁,看到這情景,他的心仿佛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原本他可以選擇視而不見,但是,他的雙腳像釘在地上似的,只能定定地站著,瞅著她。
田蜜是趁著午餐時間沒有太多人參觀攝影展而出來走走,誰知,走著走著,就來了這里。雖然她說過要讓他自己想清楚,可是,叫她什麼都不做,靜靜地等待答案,她真的做不到。
「我們能不能平心靜氣地談一談?」她問。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紀珩冷冷地說。
「我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你如此厭惡?」田蜜低喊,「難道我追求所愛也錯了?」
「你最錯的是搞錯了對象!」紀珩隱忍著怒氣說。
「我沒有!我愛的就是你!到底你要我怎樣才肯相信?」她目光堅定地看向他。
「你不但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你自己!你愛的人是十年前的紀珩,不是我!」他忿忿地說。
田蜜倒吸了一口冷氣,一瞬間,她仿佛領悟到他的怒氣所在。
她咬咬牙,把心一橫,轉身沖向車來車往的馬路。
眼看一輛出租車就要撞到她,紀珩眼明手快地把她拉回人行道,驚惶未定地低吼︰「你這是干什麼?」
「上天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不把我也弄失憶?」她賭氣似的大喊。
「胡鬧!」他松開對她的鉗制,不再理會她,徑直過了馬路走進大廈。
除了欺騙外,他最恨別人威脅他,而她兩樣都佔上了。田蜜呆呆地望著他絕情的背影,眼淚滾滾而下。
剎那間,沉重的失落感向她撲來,使她全身虛軟得就要倒下。
Sam在他們身後目睹了一切,見田蜜的身體搖搖欲墜,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Sam!」她不敢相信地輕叫,他總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出現。
那次,他救了暈倒在街上的自己,並為無助的她帶來了福音。
這次——
「想放棄了嗎?」Sam亮晶晶的雙眼似乎可以看穿她的心事。
能放棄嗎?靜默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搖搖頭,堅定地說︰「不!現在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果然是個勇敢的女孩。」Sam激賞地說。
「不過,要打動紀珩這種死腦筋的人,普通方法是行不通的,一定要采取非常手段。
他附在她耳邊嘀咕嘀咕,慢慢的,她黯然的雙眸逐漸恢復光彩。
☆☆☆
「還有兩天攝影展就要結束,原來打算把它作為聖誕禮物送給你的,現在聖誕已經過了,我的願望也落空了。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來看看吧。因為,讓我堅持開攝影展的人,正是你——現在的紀珩!」
「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現在的自己的魁力?難道現在的你和過去的你相比,真的這麼遜色?為什麼我可以愛上過去的你,就不能同樣地愛著現在的你?難道愛上一個人需要這麼多的理由,分得這麼清楚嗎?」
紀珩坐在辦公室里,重復地听著田蜜的手機留言。
案頭的電話突然響起,他心里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已經是深夜了,怎麼還會有人打電話到辦公室呢?
想歸想,他仍伸手拿起話筒,「你好,我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話筒傳來的聲音打斷。
「紀珩,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Sam語氣激動地喊。
「Sam,發生了什麼事?」他蹙眉問道。
「田蜜,她、她出事了,正在醫院搶救,你快來!」Sam的聲音略帶埂咽地說。
「什麼?怎麼會這樣?」他大吃一驚,趕緊問明了所在醫院,就往外跑……
「情況怎樣?嚴不嚴重?」他趕到醫院就看見Sam在病房前的走廊徘徊,連忙問道。
Sam眉頭緊皺,神情凝重地說︰「剛做完手術,現在還昏迷不醒。大夫說,要是她過不了今晚的危險期,恐怕會……」他實在是說不下去了,用手捂住口,轉身背對著紀珩頭抵著牆壁,全身微微地顫抖。
「怎會這樣!」紀珩失控地低吼,臉上寫滿了擔心和焦慮。
他一想到田蜜有可能從這個世上消失,他永遠不能再見她的笑靨,心底就升起一股寒意。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他啞聲問。
Sam沒有轉過身,只是默默地點點頭,並指了指旁邊的那扇門。
紀珩的手微抖著扭動門把,打開門,只見田蜜的頭部包裹著厚厚的紗布,罩著氧氣罩,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他慢慢地走過去,在田蜜身邊坐下,雙手輕柔地握著她插著針管的冰冷小手,低喃著︰「田蜜,田蜜,快醒醒,別睡了。我是紀珩,紀珩啊!只要你沒事,我什麼都不會介意。無論你愛的是誰,我都永遠守在你的身邊。田蜜,你听到嗎?听到嗎?」
他重復地在她耳邊低喃,終于,她的手指似乎微微地動了一下。
他緊張得屏住呼吸,眼楮眨都不眨地盯著她的手指,慢慢地,她的手指又動了一下,是真的,不是他眼花!
這時,他才緩緩吁了一口氣。
只見她的眼皮動了動,眼楮緩慢地張開一條縫,她深棕色的眼珠慢慢地轉動,迷惘地望了望四周,最後視線停留在他身上,聲音干啞地問︰「這里是哪里?你是誰?我……我是誰?!」
她的話令原本因她的清醒而喜出望外的紀珩如遭棒喝,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似的,呆呆地望著她。
「我是誰?為什麼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哦——我的頭——」她痛苦地抱著頭,艱難地說。
「我去找大夫。」他總算恢復了一點的冷靜和沉著。
她惆然的雙眸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拉住他,殷切地央求說︰「別、別走!版訴我,我到底是誰?你又是我的什麼人?」
「好,好。你別激動,我都告訴你。」他柔聲安撫她,「你叫田蜜,我是紀珩。」
「那,我們是好朋友?還是……情侶?」她的大眼閃著好奇的光芒。
「情侶。」他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是愛我的?」
「愛,很愛。」他不假思索地說。
她蒼白而干裂的嘴唇往上彎了彎,又不甚確定地問︰‘用我呢?我愛你嗎?」
這次,他猶豫了一會,才說︰「愛!」
.她似乎松了口氣,滿意地閉上眼楮,又輕輕地張開,說︰「我想也是。可是,我好像忘記了愛你的感覺了,你說該怎麼辦?」
她緊張地望著他,期待著他的答案。
「我會用盡千方百計讓你再次愛上我,找回那時的感覺!」話一出口,他有瞬間的愕然,緊接的是釋然。
籠罩在他心頭多時的陰霾已經煙消雲散,心境開朗了許多許多。
他眼眸里含著溫暖的笑意,輕攬著她,在她耳邊重復著剛才的話︰「我會用盡千方百計讓你再次愛上我,找回那時的感覺。」
她眼眶泛紅,激動地喊︰「紀珩、紀珩……」最後竟感動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