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綴月皺眉,「你爹難道不愛你娘嗎?」
「當時我也以為是這樣,但自從娘死後,爹一直想辦法保存娘的遺體,每天每夜都守在娘的身邊;他的眼中除了娘,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嘆息,爹的痴情很令他佩服。
究竟是愛得多深才會變成這樣?花綴月也為之動容,「也許你爹是不想你們活在仇恨之中,才會要你們忘記吧!」
「或許是吧!」他深吸一口氣,從久遠的回憶中回過神,裝回平常嬉皮笑臉的模樣。「反正只要我想娘,我就會跑去看花圃,之後自然而然就愛上各種花了。」
看著花,等于是看到娘……他是將喜愛娘的心意全都投注在花的身上。
「無夜,那一年你幾歲?」她忽然提出疑問。
他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什麼?」
「告訴我。」
他拒絕不了她的提問,「七歲。」
「七歲……」才七歲就經歷喪母之痛……而他最痛苦的時候,他的爹卻只顧著自己的痛苦,眼中沒有他的存在……握住他的手,她的眼眶一紅。「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忘記與你的約定。」
他一定是害怕別人忘記他的存在……他平時裝得這麼不正經,內心卻藏著如此深刻的傷疤。
以為假裝不在乎,就能真的不在乎,從此就可以不再受傷了嗎?他這個傻子!
「小花……」她的神情好難過,是因為他而感到傷心嗎?「你是在心疼我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是的,我很心疼你。」一把抱住他。
律無夜呆了,不敢亂動——小花、小花抱他?!他深吸一口氣,心跳猛然加速跳躍,心就快從嘴里跳出去!
平時耍耍嘴皮子還行,但真正親近她,他卻感到害怕極了!「小花……我們……」
「閉嘴!你別想太多,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溫暖!」雖然她還沒嫁人,更別提為人母,但身為女性,多少有潛在的母性光輝,應該能讓他感受到一點母愛吧?她自作聰明的想到。
「溫暖?」嗯,溫暖過頭了!
他的鼻間突然感到一股灼熱,急忙伸手捂住鼻子,免得鼻血流出會損還到他的美男子的形象。
「有沒有感受到溫暖?」
「有。」
花綴月覺得他的聲音悶悶的,「怎麼了?」想要放開他一探究竟,卻被抱得更緊。
「繼續給我溫暖。」他不想讓她看到他流鼻血的蠢樣。
「這麼喜歡嗎?」他的懷抱好溫暖……
「喜歡。」
「那就好。」花綴月呆呆的回答,看著他爆紅的耳根,自己也跟著臉紅了。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吊詭——多了分說不上的曖昧,對彼此的情感也悄悄起了變化……
奈何刺上突然傳出慘烈的叫聲——
「姑女乃女乃、姑女乃女乃,求你放開我們……」
「啊!娘的,耳朵要斷了、斷了,姑娘輕點!」
清亮的嗓音響起,「丑大叔,你真沒禮貌!」
「是誰啊?」花綴月站起來,看見遠方有三道人影逼近。
律無夜先是將她拉到身後,皺起眉頭,嗯,著聲音怎會這麼熟悉……不就是、不就是……
「師兄!怎會在這里遇到你?」一名身著黃衫的妙齡女子兩手捏著兩名山賊的耳朵,一見到律無夜,立刻興奮的奔過來。
山賊們隨著她的奔跑,臉色發白,不約而同發出壯烈的吼叫——
「耳朵、耳朵,要斷了……啊……」
女子停下腳步,不悅的說︰「剛才你說嚷著想劫財又劫色嗎?剛才那副狠勁是跑去哪里了」
虎背熊腰的山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這像話嗎?她都替他們感到丟臉。
「嗚嗚嗚……誰知道你這麼威猛?我們本來就只是狐假虎威的山賊,沒事騙騙善良小百姓,女俠有必要戳破謊言嗎?」
「對嘛、對嘛!其實刺我們幾劍就算了,揪著我們的耳朵一路從山下跑到山坡,一下子拉來捏去、一下子扭來轉去,耳朵腫得跟辣椒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戴了耳環,有夠娘們!」
山賊靠的不就是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嗎?耳朵被揪紅了多丟人?
「是嗎?」女子悻悻然的放手。「誰教你們是山賊,我只是想替天行道。」
她終于修成武功可以去闖蕩江湖,誰知一下山就踫到康富寨的山賊想對她行搶,這對立志要當女俠的人而言,怎能輕易放過?
于是她立刻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順便一次解決大賊窟,才會要他們帶路,沒想到沒走幾步,就听到他們呼天搶地的吼叫,簡直快把她的耳膜給震聾了。
「唉!師妹一出馬,壞人果然淒慘落魄。」律無夜幽幽出聲。
花綴月才想開口詢問,那名女子已搶先一步說話了——
「哈哈,師兄,真巧。」女子撲入律無夜的懷抱。「慎兒好想你喔!」一改先前潑辣的模樣,柔聲撒嬌。
「啊?」山賊們瞪大眼,不敢相信剛才的潑辣女竟會變得如此乖順!
「我也很想你。」律無夜拍拍她的臉,笑笑的說︰「你怎會跑下山?有經過爹的同意嗎?」
「當然有,師父說我已經通過考驗了……唉!我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師兄,沒想到真被我給踫上……」她摟住他的手臂,美麗的臉龐正在發亮。
花綴月瞪著他們的逐漸遠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律無夜,你……忘記我還在這里嗎?」喃喃自語,不願相信他竟忘了她的存在。
被遺忘的感覺好難受……看著他和其他姑娘相擁的畫面,她的喉嚨就像是被魚刺哽住般,想要開口也無能為力。
第5章(1)
「師兄,你怎麼會來康富寨的?」慎兒來到律無夜的廂房,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問道。
律無夜便將遇到花綴月及秦新波的事快速向她說明。
「原來如此。」她轉了轉眼珠子,「師兄,你對花姑娘挺好的,竟然舍身救她。」
「唉!就好人做到底,何況一個姑娘家若是被蔓藤打了,身上留下疤痕該怎麼辦?姑娘家不是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嘛!」
「是啊!花姑娘確實挺漂亮的。」她笑嘻嘻地問︰「師兄,你覺得花姑娘和慎兒……誰比較漂亮?」
「呃,你和小花嗎?」他認真地想了一下,「你們雖然長相和氣質不相同,但都很美。」
對他來說,慎兒就像朵嬌媚的花兒,一眼望去會讓人停下來欣賞與贊嘆;而花綴月則是既艷麗、又高雅,是朵讓他一見到就永遠無法忘懷的花朵,他不僅想欣賞,還會想將她給藏在心底珍藏著。
「是嗎?」她發現到律無夜在提及花綴月時眼中隱含著濃烈的情感,這令她感到有點忐忑。
從以前她就喜歡著律無夜,打定主意等長大後要嫁給他,原以為他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偏偏殺出一個花綴月,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幸好老天有眼,讓她得知這個訊息,慎兒垂眼,決定要阻止他與花綴月繼續發展。「師兄,我這次下山帶來一個好消息,你知道後肯定會很高興的。」
「什麼消息?」他好奇地問。
「前些日子,師母的忌日才剛過對吧?」
「嗯。」每年到那一天,他都會過得特別痛苦。
今年他人在外地,雖然記得此事,但一想到若是面對爹親難受的神情,他的心就會痛到沒辦法呼吸,干脆不回去了。
「師父每到那一天,情緒就會變得很糟糕,甚至會醉得不省人事;今年家里格外冷清,就只有我和師弟……以往都是師兄在照顧師父,這次換我了。
那一晚特別陰寒,我怕守在師母身旁的師父會著涼,就寢前特地跑去探望,誰知竟听聞師父在自言自語。」回想著那一夜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