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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車開進慢車道 第26頁

作者︰林雨行

「帶我出去好嗎?今年一直很少降雨,我們出去看看。」她輕聲說,然後一笑。

那個晚上兩人開車在被雨水沖刷得似乎褪色的街上飛奔,張小弟不停地慫恿秦日臻超車,「嘩」的一下濺起一地白花花的雨水,她就對他張大嘴巴笑。但無論她笑成什麼樣子,那雙濕淋淋的眼楮他怎麼都忘不了。前面車窗的雨水不斷被刷掉,,而兩邊車窗上雨水毫無阻攔地沖下來,一條一條,如淚。

☆☆☆

張小弟開始沒完沒了地彈著吉他。她發現似乎一切語言在此時都變得貧乏起來。,。

秦日臻一向沒把音樂和噪音區分得十分明白,響在耳畔的掙鋒聲無疑使他的心情更糟糕。他走進工作間關上門,跌宕起伏的樂聲不斷地傳進來。他忽然發怒,猛地拉開門,對抱著吉他像抱情人一樣的張小弟吼道︰「把聲音弄小一點,很吵!」

再次坐在電腦前時,外面的吉他聲明顯地小了,她的忽然順從讓他感到內疚,他很後悔剛才的粗暴,他害怕她會哭。終究,他是在乎她的眼淚的。

秦日臻輕手輕腳走出來,張小弟不在客廳。他找到她時,她背靠在陽台的欄桿上,低頭看著吉他,像初學者,必須看著弦才不會彈錯一般。她的一雙手上兩只戒指交相輝映,讓人眼花紙亂。她那認真至極的樣子很木油,同時令人心痛。一閃而過的疼痛使他雙眉擰到一起,更有擰到一起的心。她抬起頭,看見他皺眉的樣子。

他走過去,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我們出去吃晚飯吧。」她還是那麼瘦,肩腫骨很小,薄薄的像一片玩具。

她點點頭,「我正餓得不行了!」手忙腳亂把吉他掛回去。秦日臻感到心里輕松了許多。

到了他們常去的餐廳門口,張小弟跳下車,秦日臻忽然說︰「鞋帶散了。」她愣在那里由他蹲下去給她系鞋帶。

菜端上來,秦日臻吃下第一口,發自肺腑地說︰「還是外面的飯好吃啊。」剛說完立刻意識到什麼,看看張小弟面無表情,趕緊又發自肺腑地說︰「不過一輩子都吃同一個人做的飯,也是很幸福的事。」

張小弟嘗試板起臉冷笑,可還是忍不住心花怒放,伸手模一把他的臉。

這頓飯和慣常一樣有滋有味,不過張小弟總是停下進食去觀察他,等他覺察到想跟她來個深情對視時,她又飛快地逃開目光,就像個暗戀他的小泵娘。他想真是怪啊,不會是突然更愛我了吧。

回去時前方路段發生車禍,一輛摩托車鑽到一輛油罐車肚子底下,車毀人亡。油罐車爆炸起火,路被徹底堵死。

車堵了一整夜,秦日臻抱著張小弟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是在後面車子猛烈的喇叭聲里驚醒的。道路已經疏通,前面車子開出去了老遠.後面車子大聲抗議。秦日臻沒在車里找到張小弟,緩緩發動起來,一邊小心繞開別的車,一邊看她在不在這附近。

他咳嗽了兩聲,感覺胸口很涼,伸手一模,羊毛衫上居然一大片懦濕!

☆☆☆

「四月的空氣里花香的氣味漸漸濃郁,我們房東家的院子密集的結香花樹上,棉白色的花朵散發出強烈的脂粉香氣,濃重而甜膩。聞多了這種氣味,我會頭暈,所以才趁著剛起床空氣清新、頭腦清醒的時候一大早就給你寫信。

「我還是來說結香這種植物吧。我不想這麼快講這次寫信的真正目的,我也不想讓信很快就結束了,我怕最後一個字寫完時一切都斷開的感覺。結香是一種柔韌的植物,它接受一切的折磨,並把它消蝕掉。當它的枝條剛剛長出來的時候,你可以輕易地把它繞起來打一個結,以後這枝條就會如此扭曲著生長,直到最後變得緊且硬,枝頭上開出舊棉布那樣微微泛黃的花朵,那個結就已經和樹枝合為一體,變成它的一部分了。

「我很想做結香,學會它對惡的忍受,對惡的超越。擁有這種可怕的意志力,我不知是不是就會遠離痛苦,可我還是向往,人總是向往著他不可能得到的事物。

「你還記不記得Melanie臨走時的話,她的放棄是一種明智的決定。我們也如她所說,沒有相依相守的基礎。以前我不明白我們之間總有什麼東西隔著,那像一層磨砂玻璃,我們互相看,看不清彼此,我們再看自己,同樣看不清。其實那層磨砂玻璃就是理解,你永遠不會懂我,所以你才會斥責我報復社會,你才會無法忍受我的琴聲。我們不適合做情人,也許做朋友,普通朋友更合適。或者還可以干脆一點,從此一刀兩斷,不再有任何恩怨糾結。你認為哪一種好,後一種對不對?我遵重你的選擇,請你打我的手機。第一聲,是你告訴我你很好,第二聲,是你答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接下去如果響一聲,表示做朋友,響兩聲,表示成路人。都看你的興起。下午6點我等你電話……

張小弟把封了鑽戒和信的小盒子交給計程車司機,請他幫忙送到秦日臻辦公室里。司機接過小費時說︰「這個先生真有福氣,這麼漂亮的小姐送禮物,還不肯露面,真是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人要是順了氣呀,吃根面條都能直接吞到兒!」

張小弟笑了,「人生是平衡的,好運氣里一定有壞運氣。」╴

整個下午張小弟都戴著一頂黑色網球帽權一副湖水藍太陽眼鏡坐在中心廣場的木椅上,一面對在百貨商場的大電視。

近6點時她開始不安,不斷地變換坐姿,但眼楮卻始終盯著手機。

手機突兀地響起來,她已把鈴聲換成了聲聲干脆的狗叫。

一聲。

兩聲。

Tobecontinued.

—聲。

Theend.

第十二章心有千千結

秦日臻喜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感情方面一次又一次月兌離正軌,使他很沮喪。他永遠不明白女人,她說不想陪他玩下去了,看她72變變成「朋友」關系。這使得他的腦子轉不過來彎來。他收到那封信時事下午兩點,把三小時的工作擠在兩小時內完成,剩下兩小時思考,六點準時撥那串熟悉的數字,第一聲。表示他很好,他可能很好嗎?第二聲,表示他會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借酒澆愁就是好好照顧自己,那麼他做到了。他並不喜歡這種自欺欺人的承諾,但他沒有選擇的余地,除非他可以讓手機一開始就響出第三聲,把前面兩聲給拋了。還有那個什麼做朋友做路人,更是蠢。不是有一種說法叫做「熟悉的陌生人」嗎,朋友和路人有什麼差別?只不過還有一線希望,只不過不願自主放棄,朋友較之路人,多了一點兒積極的色調。

無論哪一方,都沒有主動聯系。他不找她,是因為自己不能平靜面對。這麼久他一直在吃康必得,那天夜里她不知在車上哭了多久,打濕了他胸前的兩層衣服,然後自私地離開,凍了他一夜,使他感冒得不輕。張小弟果然巫婆,一發威便使人身心受損。

秦日臻一坐上車子就開始咳嗽,喉嚨里發出渾濁的聲音。咳嗽中他的心情開始返普歸真,然後不明所以地開車向郊外駛去。

市郊的公路自然不如市區那樣寬闊,柏油路也常有或輕或重的壞損,阿貓阿狗們戴著五顏六色的太陽鏡輕快地在上面奔跑穿行。青綠的麥苗和金黃的油菜交錯在田里,沿公路兩側成排延伸下去的白楊從秦日臻兩邊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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