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根本是欺負人!」采歡的惱怒有大半是因為秦羽的態度讓她會錯了意,這下真相大白,原來人家心中另有所屬,而她,只是一相情願。
她猛一揮手,重重地往他的臉上摑去。
秦羽文風不動,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采歡氣得兩眼滾著淚,使盡力氣,手卻讓他牢牢鉗得月兌不出來,而他的模樣似乎有話要講。
此時假山後面過來兩個御林軍問︰「格格是不是有事?」
見秦羽急忙松手,采歡快如閃電的「啪」一巴掌打上他的臉,怒說︰「我教訓奴才,不用你們多事,滾!」
兩名御林軍當場被嚇了一跳,連忙退下去。
深吸一口氣,秦羽落寞地轉身離開。
采歡哀怨地站在原地,方才打秦羽的那只手,仍難以克制地微微顫抖著……
「以今天這種狀況,你根本不可能失手,你是故意的?」葉霜質問秦羽。
「失手就是失手,我不想多作解釋。」他緊蹙著雙眉。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想提醒你,不要因為一時感情用事,連累了你的家人。」葉霜替他泡了一杯熱茶,又說︰「看來我們得在京里多待些日子,客棧里的人太復雜,我在東大街找了一間屋子,明天就搬過去。」
「你作主。」秦羽不理會她,煩悶地走出客棧。
他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采歡今天給他的這一巴掌,是不是就能消除她的心頭恨,可惜他不能告訴她,他是身不由己啊!
采歡的沮喪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春喜懂得看臉色,因此僅敢問此無關痛癢、不著邊際的話題,「太後今天賞花,還開心吧?」
「開心啊!」采歡對著銅鏡,看著春喜替她把頭上的頭飾一件件拆下來。
「今年的花,和去年的比起來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采歡自己月兌下手上的玉鐲子,往梳妝台上一扔,不料卻斷成了兩截。
「哎呀,斷了!」春喜驚叫一聲。
采歡仿佛找到出氣的理由,煩躁地說︰「斷了就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拿去扔了!」
「啊?!」春喜不敢。
她索性拿起那只斷成兩半的玉鐲子,走到窗口,使盡力氣地擲了出去。
然而那兩截玉鐲子卻在半空中讓秦羽給攔了下來。
采歡在窗口望見他那對深邃且憂郁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春喜悄聲說︰「人家都上門來道歉了,有什麼誤會,就面對面地說清楚吧!」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有誤會?」她噘著嘴。
「我看他臉上寫著‘格格,你誤會我了’。」春喜笑道。
「鬼扯!」
「格格不信,我這就把他揪進來讓你審!」說完,春喜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第三章
采歡和秦羽並肩走在星光閃爍的街道上。
畢竟府里有護院,有管家,還有一些碎嘴老嬤嬤、雜役和婢女,想說話也有些顧忌。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過了半晌,還是采歡先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再怎麼說,你也是朝廷命官。」
秦羽現在不再是朝廷命官的打扮,他身穿一件米色絲麻的長袍,在月光下飄逸輕盈、玉樹臨風。
「其實我今晚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沒想到卻讓你搶先開了口。」
采歡忽然有一種不計前嫌的暢快,「太後常說我的脾氣就跟我阿瑪一樣,火起來天王老子也制不了,小時候,我還有個乳名,叫嗆兒!」
秦羽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只要你不生氣,那我挨這巴掌也就值了。」
「我看得出來,今天在西花園里,你望著她,但心卻揪得很痛。」
他的心驀然一陣緊縮,痛楚的記憶,像平靜的海面忽起波瀾,父親為了以示清白而引劍自刎,呂雋卻選擇了這個時刻背離……
「也許,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或者你覺得她進了宮,從此一入侯門深似海,見不到親人,也見不到以前的玩伴,但人生自有出路,我眼里的她玩得高興,笑得開心,不像是強顏歡笑的在討好誰。」
秦羽停下腳步,卻一語不發。
采歡望著他說!「相信我吧!爆里形形色色的人我見多了,你根本不需要擔心她。」
他知道她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這樣。」
「但你的眼神充滿了憂郁。」采歡怔怔地望著他。
秦羽回避她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人的眼楮是不會說謊的,你當我是朋友的話,就把你心里的苦,讓我這個朋友跟你一起分擔吧!」采歡真希望自己能透視他的心情。
冷笑了一聲,他道︰「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小女娃,哪來那麼多為賦新詞強說愁!」
「朋友是用來交心的,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但不必戴著面具來敷衍我!」采歡說完便轉身要回去。
秦羽一把將她拉到面前,深深地、柔情似水地望著她。
緩緩的閉上眼楮,她感覺到他越來越顯急促的呼吸,仿佛他的吻,就要落下來了。
秦羽的思緒化成一柄鋒利無比的刀,直直地刺進心坎里。不,他不能愛,好不容易他才把自己的心,練成了千年不化的冰……
「夜深了,回去吧!」
他松開緊握在她雙肩上的手,走在前頭送她回去,而采歡則思緒百轉地跟著他的腳步。
采歡在軍機處內望著窗外的一棵梧桐樹,樹葉緩緩地落在回廊外,昨晚真像一場夢,或許根本就是一場夢吧!
曹大人拿著兩本摺子進來,不輕不重地說︰「張劭祺這小子今天不知怎麼了,像失了魂似的,做起事來丟三落四,讓他到吏部幫我跑個腿辦點事,居然推說身體不舒服,現在的年輕人,唉……」
李大人笑笑,「失了魂的,只怕還有咱們格格呢!」
「說我什麼?」采歡回過神來。
「說你們倆,怎麼啦?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莊親王也過來以示關心,「鬧別扭了?」
「扯哪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她拿起桌上的墨條研墨。
「昨天陪太後賞花,賞出什麼來沒有?」李大人又問。
「喏,替你們帶回一大盆萬壽菊呢!」采歡指指吉邊擺著一盆盛開的菊花。
「咦,太後沒提起你的婚事嗎?」曹大人覺得有些意外。
「我的婚事?」她嚇了一跳,「你們听到什麼了?」
莊親王提醒著說︰「你要更對張劭祺有點意思,那就給太後一點暗示,不然太後只知道珞貝勒中意你。」
話才說完,慈寧宮的徐公公便進來說︰「太後有請格格過去一趟。」
眾人都把目光鎖在采歡的身上。
采歡略顯忐忑地問︰「知不知道太後找我什麼事啊?」
徐公公笑說︰「喜事、喜事!」
「什麼喜事?」該不會讓莊親王給說中了吧?
徐公公含蓄地說︰「頤親王府家的廚子做了幾樣精致點心,珞貝勒特地送進宮來孝敬太後,還邀格格一起享用。」
采歡忙說︰「我今天吃得很飽,現在連水也喝不下去,晚上我再過去給太後請安吧!」
「格格,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嘛!」徐公公說。
「你就去一趟吧!」莊親王開口,「免得人家以為你怕羞。」
就這樣,采歡百般無奈地跟著徐公公進了慈寧宮。
「太後吉祥。」
她發現珞貝勒不在,當下松了一口氣。
太後笑盈盈的對著她說︰「瞧瞧這一桌子的點心,人家珞貝勒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采歡噘起嘴來,先聲奪人地說︰「那可慘了,咱們該怎麼回掉他呀?太後,你可得幫我想想辦法。」
太後驚訝地望著她,「你平常不是跟珞貝勒處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