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達倫不悅地命令︰「所有人退下,你們嚇壞我的小奴隸了。」
其它人仿如被水潑醒般的全部退回原位,但視線仍緊盯著她。
達倫雖然暗喜這女子向他求救,但仍面無表情地拍拍她的手腕,以凌厲的語氣說︰「女人,你給我坐好。」
李天風看看身後,發現那些人都坐回原泣,好像是這男子命他們退回去的。那種專屬王者的霸氣口吻,就算他說的是非洲土語任誰也听得出來。
一旦覺察自己的手纏著他的腰,她臉色一變,倏地放開手,身體住後退。
就听到她「哇!哇!」兩聲,手按著左腿,痛苦難當。
第一聲「哇」,是羞愧,她發現自己居然抱著一個陌生男子;第二聲「哇」,是膝蓋痛啊,因剛剛匆促往後一挪,便觸痛了白日跌傷的腿。
「王,她的腿好像很痛。」
「王,你看她拼命地按著腿,可能受傷了。」
「王,她的腿……」那些武士此起彼落地說著他們的猜測。
達倫二話不說,便掀起她的裙擺,看到左膝腫了一個大包,原來是關節月兌臼,難怪會痛得她哇哇叫。
「關節跑掉了,必須接回去。」達倫簡潔宣布。「阿克,你過來,幫我按住她,我來把它接回去。」
一個金發碧眼的武土,雀躍地遵守命令。
達倫觸模她的膝蓋,了解一下傷到什麼情況,才說︰「再找一個女奴過來。阿克,你按住她的手,叫女奴壓住她的腰。」
李天風以為自己要遭到強暴,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于是她拼命掙扎。「不要!走開!」
直到一陣巨痛讓她再度暈了過去……
*
馬鳴聲、人走動的腳步聲,各種悉悉卒卒的聲音讓李天風幽幽轉醒。她依然躺在昨天的那張毛皮上。望向天空,天色才微明,大地微微藍青,霧氣朦朦朧朧,有點冷意。
听到輕微腳步聲走向她,她趕忙閉上眼楮繼續裝睡。
達倫早就知道她醒了。看她眼皮抖動,努力想讓人相信她還在昏睡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她以為她裝睡就可以避掉任何事嗎?還是她以為他們會因為她是個累贅,而把她就此丟棄在這里嗎?他靈光一閃,眼角興起一絲頑童般的笑意。
李天風聆听著周圍聲音——吆嚷聲、馬匹韃韃遠走聲音……直到只剩風聲、鳥鳴聲。
她看著昨夜燃燼的火堆,已被水澆熄最後一絲星火。人呢?馬呢?她環視四周,全不見了?這片漠漠大地,居然只剩她一個人。
她喪氣地坐在地上,心忖這下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什麼地方,她甚至不確定這里是不是她熟悉的世界?遠方森林傳來的動物怒吼、嘶鳴,讓她一驚。如果這時跑來猛獸,她該怎麼辦?腦袋中各種可怕的想象霎時浮現……
她努力回憶……對了,問題就出在那個在古墓遇上的神秘少女。那少女硬拉她走,走過石柱下,然後,她們倆就在樹上了,而後她又被推下樹。
那少女說過什麼話?她敲敲自己腦袋,命令自己快想。你想不想去另一世界?你想不想認識……你不怕嗎?你不怕看到女巫鬼魂?
那些話—一浮現腦海。
李天風暗驚,莫非這就是石柱通往的另一世界?難道她昨天遇到的那群人是鬼魂,他們在重演生前最後的一出戲,而天亮後又消失了?可是,她望向那堆灰燼及身上的毛毯……鬼魂是虛無的,他們怎會留下實物?
她忍著痛楚坐起來,極目四望,只見翠綠的草原襯著紅色野花,綿延至天邊,卻看不到任何人煙。但至少還有件值得慶賀的事,那就是她的腿不再那麼巨痛了,現在的痛楚她還可忍受。她掀起裙擺,看看那腫得兩倍大的膝蓋,好丑哪。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我不想玩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對不起,我想回家了。」她對著天空大喊,但天空並無任何反應。
她垂頭喪氣,好憂郁。肚子咕嚕嚕地叫,偏偏腳又痛得無法行走,四周無任何可食之物,只有野花、牧草、樹木……不知道花可不可以吃?她是曾在美國餐館吃過各式花瓣所拌成的色拉。她盯著嬌艷欲滴沾滿露水的紅花,它好似呼喚著吃我、吃我,而胃的蠕動也提醒大腦的主人——你該喂我東西了。
輕嘗了一口,不壞,尤其花心甜甜的,可能是嘗到花蜜了。
藏匿在樹叢後的達倫,驚奇地看她竟然一朵、一朵地吃起花來了,還猶如品嘗一道佳肴般吃得興味盎然。
他要部下先走,自己留下打算看她會有什麼反應。但看她一副困惑、無助樣,後來又向天吶喊,真想知道她話里的意思。他還半期望、半害怕真有天神從天而降把她接走,誰料她現在竟吃起花來了。
她腦袋有沒有問題?沒人告訴她花不可以吃的嗎?難道他撿到一個笨蛋?可是,那雙清澈大眼又不像是愚鈍之人所擁有的。她大概是餓昏了,因為她從昨天黃昏起就沒進食過,也許是已經餓了好多天吧。
對,一定是這樣。難怪她那麼縴細,吃花怎麼能長出肉來,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既然現在她是屬于他的,他可得多注意這方面的問題了,畢竟弱不禁風是很難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生存的。
終于,他觀察夠了。他策馬奔馳到她身旁,俯身環抱她的腰,將她放在前面,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拉著韁繩,加快馬速,希望能趕上部下。他曾吩咐他們遇到小溪後讓馬休息喝水,順便等他。
當馬匹終于停下時,李天風猶有余悸。突然被人像貨物移至馬背上,隨即以不要命的速度縱馬奔馳,她險些以為自己遭到綁架了。後來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讓她稍安了心,是那個人,原來他沒丟下她。但飛馳的速度震得她快跌下馬,她用盡力氣抱緊他的腰,免得自己摔下馬。
那人下馬後也抱她下馬,並將她抱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好。
他是故意的。這情形好似高中時坐男生的摩托車出游時,前座男生蓄意來回緊急減速煞車,讓後座女生的胸部撞上他們的背部。他是故意將馬騎得飛快,讓她不得不緊抱著他。
一領悟到這點,她生氣地抬眼瞪他。可是,人家理都沒理她,背對著她跟那群武士講話。就見那些人斂首答「是」地按照他的指示,有的牽馬到河邊喝水、刷洗,有的則騎著馬離開。昨天被擒的那群女人,也在河邊幫忙刷洗馬匹、清洗衣服。
達倫喚住阿克︰「阿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
阿克愣了一下。「王,昨晚那只羊都吃完了。我去問那群女奴看有沒有餅?」
「沒有就叫她們做,隨便什麼只要能吃的都可以,我馬上就要。」達倫吩咐完,又說︰「對了,等下拿來小溪上游,我們會在那里。」
達倫徑自抱著李天風往小溪上游走,遠離人群。
李天風有點莫名其妙,整天被人像貨物一樣提來扔去,很不是滋味。既然已淪落至此,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但這並不表示不能改善、抗議她所受的待遇。
「嗯,先生。」她惱怒地拉扯著他的袖子,仰頭看他。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地看他。
達倫不理她,腳步不減速地繼續往前走。
他有一張五官深邃的面孔,濃眉、大眼、鷹勾鼻,薄唇,還有湛藍的眼珠。咦?不對,是黑黑的眼珠……她傾身更靠近地看,竟然是一只黑、一只藍!?
達倫知道她正注視著自己,他等著她恐懼的神情浮現,就像其它人一樣害怕地遠離他,預防被他靈異之眼所詛咒。他收緊手腕抱緊她,他不會放她走的,就算她尖叫、掙扎,他也不會放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