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聲低了下去,一會兒便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呼打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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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漸漸駛進兩邊都是高山的峽谷,下午毒辣的太陽被擋到山的那一邊去,江面一片墨綠的陰影,是山的輪廓,異常的清晰,並隨著水流輕輕的晃動。
大海搖著船槳,黝黑的大山緩緩地向後退去。
呂希磊從大海的船艙里彎腰出來,一絲清涼的風將他的衣擺吹翻了起來。
「二爺,這峽谷真涼快啊!」大海看到他便說道,「你看完書了?」
二爺會武,但又極愛書籍,經常捧著那些發黃的書聚精會神地看,對于只會武功而大字不識一個的大海來說,這是一件極為值得崇拜與敬佩的事,從而使得他對文武雙全的二爺益發敬佩起來。
而自從阮小姐住進二爺的船艙後,二爺整天坐在他的船艙看書寫字。
「嗯。」呂希磊應了一聲,向四周看了看,便道︰「大海,歇會兒,讓船兒漂著吧。」
「好咧!」大海答應著,松開手里的槳,他穿著一件無袖的短衫,脖子上掛著一條汗巾,圓圓的臉上一層汗珠。
「爺,讓那阮姑娘也出來透透氣吧,該悶壞了。」大海又說,一邊撩起脖子上的汗巾在臉上擦了一把。這兩天在阮顏的要求下,他們稱她為「阮姑娘」。
呂希磊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這里太涼。」
「啊?也是。」大海頓了一下,二爺對阮顏真是細心,對程姑娘卻是連理都懶得理,二爺怕是真的喜歡上阮小姐了。
他想著不禁笑了起來,卻故意說道︰「三兒又跑去跟阮姑娘聊天了,真是個閑不下來的人。」
阮顏住在他們的船上,三兒和她最熱絡,一沒事就跑到船艙里和阮顏說話,嘰嘰喳喳的像麻雀般。
這也難怪,在他以往的生活里,都是比他大、比他有經歷的人,誰會愛听他那些大驚小敝的事?只有像他一樣無知的阮顏才會願意听。
呂希磊听到大海的話,眸光一沉,心里有些吃味,但仍沒有搭話靜靜地站在船頭吹著風。
「二爺,阮姑娘回去是留在你院子里還是大爺院子里?」大海追問,難得這里的風景、氣溫這麼清爽,心情也不錯,就逗逗老虎玩暝。
丙然,呂希磊沉不住氣了,他轉身對著門口喊道︰「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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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里,三兒坐在板凳上對床上半靠著的阮顏說︰「阮姑娘,二爺說你這腳快可以下地了。」
「哦?你二爺……他怎麼知道的?」她問,心漏跳了一拍。
「二爺當然知道啦,藥是他配的嘛,傷什麼時候能好他可是一清二楚。」三兒驕傲地說。
「嗯……」阮顏不語了。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呂希磊在背地里向三兒打听她的情況,她還以為他有那麼一點點關心她。
自從那個早上呂希磊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被子,而阮顏裹著薄被蜷縮在床上後,他就沒有和她說過話;就算第二個晚上他要她蓋那條厚被子,也只是將它往她身上一丟,不出一聲,阮顏自是不敢推辭。
而除了不與阮顏說話之外,他也極少與她照面,除非到晚上睡覺時間,否則他從不進船艙。
他既然已收留自己,為什麼又對自己這麼冷漠?阮顏想,也許她應該慶幸的,因為這種平靜的相處方式,使她在路途中漸漸地平息了家破人亡的傷痛。
但夜夜的同艙同眠,卻又讓她平靜而敏感的心掀起了漣漪。
阮顏已漸漸跌入他冷漠外表包裹下的一言一行中。
她總是感到有一絲絲的失落與惶恐——她渴望他多看自己一眼,渴望他能與自己說說話。
每當她想到無法預知的明天,想到自己何時會被他丟棄時,她就益加的感到恐慌;幸虧她還能听到他在船艙外與大海、三兒的交談,她的心才安定下來。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就在她不遠的身邊。
而現在,三兒說呂希磊知道她的腳什麼時候會好是因為這藥膏是他配制的,這讓她一顆剛剛開始感到喜悅的心又冷了下來。
她愣愣地發起呆來。
「阮姑娘,你有什麼親戚,等你腳好了,你想去哪里?」三兒推推她的膝蓋,他們誰也沒有對她說要帶她回丹稜,而三兒現在的問話,純粹是圖口快。
但阮顏卻並不知道,她一直是沒有安全感的,他們沒有給過她任何的保證,于是她馬上想到,一定是他們要拋棄自己了,她不禁更覺得慌張與落寞,「我……不知道,我還有兩個親人,但我不知道她們在哪里……」
「哦……」三兒替她感到難過。
「你們呢?你們要去哪里?」阮顏急急地問道。
「我們要回丹稜。」三兒實話實說。
丹稜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直覺地問,直覺地接受答案,她其實希望的是三兒能在後面補上一句——你也跟我們同去吧!
但三兒沒有。阮顏望著他,失望地應道︰「哦……」
注意到她低沉的語氣,三兒以為她是為不知道親人在哪里而難過,便同情地安慰道︰「別著急,等我們辦完事,我叫二爺幫你找找,一定能找到你親人的。」他是被呂希磊收養的孤兒,他想阮顏一定是想念親人了,他也有過這種難過的感覺。
听到他的安慰,阮顏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但呂希磊真的會听他的話幫自己找妹妹和女乃媽嗎?阮顏存疑。
「嗯!你不要著急,等我們辦完事就可以了。」三兒又保證。
「你們要辦什麼事?」阮顏注意到三兒兩次提到「辦事」。
「這個……」三兒瞼上出現了難色,這是大爺、二爺他們之間的秘密,是不能隨便泄露出去的。
阮顏了解地一笑,「三兒,不用回答我的,沒有關系,我只是隨便問問。」
三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轉念又說︰「阮姑娘,你等著,我去跟二爺再說說,讓你到外面坐會兒。」
「不用了。」她想起自從那天晚上呂希磊命令她不準再出到船艙外後,三兒每次向他提出要讓阮顏出來玩玩,他都不準,真是個霸道的人啊!阮顏心里想,卻沒有怒氣,只感到一陣陣的無奈。
「三兒!」正好外面傳來呂希磊的喊聲。
「你等我一下。」三兒跟阮顏打了聲招呼,就站起來弓著腰出去了。
「二爺,什麼事?」三兒來到呂希磊前面。
呂希磊看著他,「去熬點綠豆粥。」
「二爺,午膳不是才吃完不久嗎?你又餓了?」
呂希磊窒了窒,「那褒點涼茶去。」
「哦……」三兒不解地點頭,呂希磊從來不關心吃吃暍喝的事,今天是怎麼了?
但他還是听話地領命,因為他看二爺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樣子,也許是中暑了,這天也太熱了。
于是三兒又想起來地說︰「二爺,讓阮姑娘也出來船頭吹吹風吧。」
呂希磊瞪了他一眼,不作聲。
「二爺怎麼就知道自己涼快,總是讓阮姑娘在船艙里待著,小心她會中暑。」三兒不滿地低聲嘀咕。
一邊的大海早已看出呂希磊的心思,他忍住好笑的沖動,「三兒,你沒見這峽谷的風很大,二爺是伯阮姑娘受寒,所以不讓她出來,她身子骨那麼薄弱!」
「對哦!」三兒叫起來,「那我去告訴阮姑娘一聲,等她好點再出來!」
呂希磊剛轉身想對多嘴的大海發火,听到三兒的話他又急忙轉身,三兒卻一溜煙鑽進船艙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