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緊張的一刻,到了!
她下車,拎著行李走到大門前站定,深呼吸好幾次,一手捏著衣擺,頻頻吞口水,想著待會兒見到曹家駒該說什麼。
她來的太匆促、太急,一心只想著早日見到他,什麼也沒準備就來了。
會不會他根本不願意見到她,會不會他對她的厭情早已淡了,會不會待會兒來開門的是一名美麗女子,其實曹家齊並不知道他已經交了新女友?
簡妤嬿人都到門口才冒出種種猜測的可能性。
不過,這些問題在過去或許會令她猶豫再三,甚至打退堂鼓︰她臉皮薄、個性文靜內向,對于陌生的、未知的,完全沒有勇于嘗試的冒險精神,可是現在——
好神奇,她真能看見自己的轉變,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不管接下來會遇到什麼難堪的狀況,都不能打消她想見他的念頭,更不能改變她愛他的濃度。
他是她一眼挑中的「情夫」,現在她開始考慮,是不是想辦法讓他變成自己的「丈夫」。
簡妤嬿為自己的「大膽」忍俊不禁,不過信心也因此而回來了,給自己鼓舞一笑後,直接按下門鈴。
然……世事是否都如此難料?
按過幾次門鈴,等了許久都沒人來應門,簡妤嬿退後幾步跳望二樓的窗戶,接著又繞到側邊去,屋內黑漆漆的,似乎沒有人在。
她唯一沒想到大老遠飛來這里,可能撲了個空。
「實在是有夠沖動的。」她笑自己傻的可愛,便又拎著行李走往前庭的石椅坐下。
現在,只能等。
既然已經站在如此靠近他的距離,她無法忍受住到飯店熬過一個見不到他的長度,盡避這一天,她已經等了一年。
她握著行李提把,仰望天際,至少,她和他就在同一個城市,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光是這點已經教人感動了。
她不自覺地輕哼起肖邦的《小狽圓舞曲》,按捺著即將與他重逢的那一刻到來的忐忑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喉嚨開始發干,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忽地,右方一道刺眼的車頭燈照進她來不及適應光線的眼眸,下意識地,她眯起眼,抬手擋住白光。
待光亮暗去,她恢復視力,車子已經停在她的正前方。
很快,從車上走下一抹高大身影,簡妤嬿倏地站起身來,屏住呼吸,全身莫名地起了雞皮疙瘩。
是他,曹家駒!
簡妤嬿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無法控制情緒的反應,在確定下車的那人就是曹家駒時,瞬間,她的淚水已經爬滿臉龐,胸口疼得像被誰狠狠地敲了一記。
這些日子以來強壓的思念像洪水撞上堤岸,轟地揚起水花,迷蒙了她的眼。
「誰?」曹家駒發現一旁站了個人,一時間無法辨識,出聲詢問。
簡妤嬿哽咽著,根本發不出聲音。
「小嬿……」他瞪著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看見的。
一開始他還納悶管家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去,仔細一看,是個女的,在更仔細一看,居然是簡妤嬿!
她忍著發出啜泣聲,點點頭。
他整個人帶愣住了,就這樣看著她,一動不動。
就在簡妤嬿終于調整好激動的心情,顫著雙腿往前踏出一步時,曹家駒卻毫無預警地轉身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進到屋里,速度之快,讓她傻眼。
她等了幾分鐘都不見他再出來,心,驟然涼了。
他,不想見她。
前一刻,她還能自我調侃說就算他已經不再喜歡她,她都要把他追回來,可真正面對他的拒絕,那種疼痛,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她的雙腳像在草坪中生了根,連逃離的力氣都沒有。
奇妙的是,她的眼淚反而止住了。他待她那麼好,當初突然離開他,還說了那麼多傷他的話,他肯定很難平復遭受背叛的痛苦,所以,她不怪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簡妤嬿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意志消沉,無法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突然間,別墅大門「砰」地一聲彈開來,接著,曹家駒怒氣沖沖地大步出來,一把將簡妤嬿連人帶行李「扛」進屋內。
她,再次傻眼。
曹家駒將她扔進寬大柔軟的沙發,臭著一張臉,劈頭就罵——
「你沒有腦袋啊,三更半夜一個人坐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就不怕被搶、不怕被抓去當壓寨夫人?」
她瞠目結舌,乖乖听訓,望著他那「久違」的罵人架勢,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開來。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他真會被這個女人氣死。「不信的話我現在把你仍回大街上,等著你被街上的飛車黨擄走,看你怕不怕。」
他生氣代表他還關心她、擔心她,簡妤嬿開心地一躍而起,朝他奔去。「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曹家駒手指還指著她,可那軟綿綿、香噴噴的曼妙身子迎面沖來,他也顧不得還火冒三丈,只擔心她撞上自己銅牆鐵壁般的胸膛會受傷,連忙以雙臂接住她,安安穩穩地納入懷中。
要命啊……
剎那間,他不禁要發出滿足的感嘆,這感覺……多久沒有過了……
「阿駒……」她環抱著他的腰,在他懷中害羞地輕喚他的名。
「干麼!」他沒好氣地應著,心想,自己大概是全世界最沒出息的男人,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卻還拿她沒轍。
本想把她關在門外好好教訓她一下,讓她明白男人不是可以任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一想到外面蚊蟲這麼多,夜深又危險,裝酷裝不到三分鐘就心軟了,急忙沖出門外,怕慢個幾秒她的細皮女敕肉就被叮咬一顆顆紅豆冰,他舍不得。
「我真的好想你……」她小小的頭顱在他硬梆梆的胸膛上轉啊蹭的,感動得又快哭了。
原來,可以如此直率,沒有任何顧忌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是這麼開心的事。
因為對他已無所求,她便不擔心自己的真情听進他耳里變成交易的一部分,以為只是虛情假意想換取包多的商業利益。
她的心里一片坦然,明白當初的決定雖然痛苦,卻沒有錯。
簡妤嬿以為曹家駒原諒她了,沒想到听見她的甜言蜜語,他卻仿佛電擊般驟然推開她。
她錯愕地望著他。
「找我來什麼事?」他沉著一張臉問。
「我……」她張口欲言。
「算了——我不想听!」他又矛盾地阻止她。「客房在二樓右手邊最後一間,我累了,現在不想說話,晚安。」
曹家駒用一種客氣到宛如陌生人的口吻說著,說完便走開,鎖上大門內鎖,徑自上到二樓。
此時,他心亂如麻——
他不想見她,卻又沒能狠心趕她走定,他當然想知道她為什麼來,可是又莫名地害怕听見她的答案。
她的那聲「想你」,提醒他過去是怎麼熬過充滿思念、憤怒,時而暴走時而沮喪,整個生活被撕扯到支離破碎的日子。
他是男人,有工作有責任,底下幾百個家庭仰賴公司井然有序的營運,他甚至沒有療傷的時間,沒有任性擺爛的條件。
而她,怎麼能一派無辜、楚楚可憐,像個受害者的姿態再度闖進他心里,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
這個可惡又自私的女人……
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後,他該恨她,可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腦海浮現兩人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那該死的甜蜜又害他根本忘不了她。
她一定是知道他愛慘她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侵門踏戶,無視他刻意偽裝的冷漠。
他不能再重蹈覆轍,就算無法恨她、就算還愛她,他也不能任由她打亂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