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往旁邊模索,企圖找到陳偉軍,又往空氣中胡亂指一通,意思是要他扶她到後面辦公室,別給客人添麻煩。
突然,她就被騰空抱起,又是一陣暈眩。
待疼痛稍稍減輕,她睜開眼楮,只看見一個衣領半敞、肌肉緊實的寬闊胸膛。
小偉雖也長得高,但單薄了些、女圭女圭臉,沒這麼壯,經這一分析,她立即聯想到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里,一陣掙扎,就要下來。
「別動,妳流鼻血了。」
這聲音?
苗子齊將席寶琳輕放在員工休息室的布沙發上,讓她身體微向前傾坐著、低頭,接著捏住她鼻頭軟骨。
這一動作又惹來她一聲嗚咽。痛……
「小偉,你拿兩條干淨的擦手巾來,一條弄濕,一條包些冰塊。」
「喔、好!」慌張的小偉得到指示,馬上沖回吧台。
鼻腔里的血腥味令席寶琳感到惡心,干嘔了聲。
「忍耐一下,再幾分鐘就好了。」
這時,席寶琳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撞上的客人就是苗子齊,這就叫「冤家路窄」嗎?
雖然明知是自己沖太快,可是,想到害她現在如此狼狽的元凶一定是他那好看卻硬死人不償命的下巴,忍不住前債自動生利息,更氣他了。
心里氣著,想揮開他的手,她自己會捏住鼻子,才不要他假好心、獻殷勤,只不過,她才抬起手想推開他,鼻骨便傳來一陣陣刺痛。
還是算了……
苗子齊單腳跪下來觀察她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見她鼻子被捏著,眼楮拉得細細長長的,不知道在氣些什麼,拚命送白眼給他,那張原本純淨柔和的臉,頃刻之間變得像只可愛的白狐狸,忍不住,就笑出聲了。
這一笑,讓席寶琳更覺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
「齊哥,冰毛巾來了。」小偉很快沖回來。
「謝了,我來照顧她,你到前面招呼客人吧!」苗子齊說。
「好,麻煩你了。」小偉見苗子齊如此沈穩迅速地處理這個意外,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席寶琳心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獸性大發撲向她。
在她眼中,苗子齊就是這種無恥之徒。
想叫住小偉,可是,她的臉才稍稍偏了下,話到嘴邊又痛得只剩一聲「嗚」……
「別動,我看看……」他松開指尖的力道,觀察她的鼻腔里是不是還流血。
下巴被捏住,動彈不得,任一個無恥之徒盯著自己的鼻孔看,這麼丟臉的事,讓她心想干脆讓血流干算了。
「血止住了。」他松了一口氣,應該沒事了。
他由半跪的姿勢起身,坐到她身邊,將包著冰塊的小方巾遞給她。「剛才撞到的地方冰敷一下。」
她接過方巾,扭過身,背對他。知道現在不冰敷,晚點就會腫起來,她只能悶聲照著做。
他又將她的身體扳回來。
「做什麼啦?!」力氣不敵人家,像只小雞被拎來拎去,她沒好氣地將無名火發在他身上。
「幫妳把鼻血擦干淨。」他溫柔地說。
她撞上他,沒道歉;他幫她止血,沒道謝,平日的氣質不見了,莫名其妙地生氣,活月兌月兌像個野蠻公主,不過,安撫女人的情緒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他倒高興她對他發脾氣,至少表示,對她而言,他不是個陌生人。
「我自己擦。」她想搶他手上的濕巾。
「妳看不到血在哪里,听話。」他哄著,一邊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地擦拭,根本不容她拒絕。
兩人面對面的距離不到十公分。
他的鼻息,他身體的溫度不斷干擾她的思緒,她假裝不在意,瞪大眼楮,將視線調向他耳朵後方的米白牆上。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很慢,彷佛呵護著一顆珍貴的寶石,讓她無法不集中精神抗拒他的溫柔,一秒都覺得難挨。
擦完鼻腔外緣的血,他換了塊干淨的方巾,接著擦唇瓣。
她的鼻翼薄薄的,鋪著細細白白的茸毛,吸氣時細微地動了動,吐出的氣息,如花香般芬芳。
她的皮膚好光滑、好女敕,像掐得出水來,她的唇好柔軟,像誘人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俯身品嘗……
他為自己要來了一個又甜又苦的差事,動心忍性,人間酷刑。
席寶琳一直屏著呼吸,一口氣吐盡了才吸另一口氣,怎麼他還沒擦完吶?又不是血流成河。
忍不住,她偷偷瞄他一眼,冷不防地和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那黝暗的黑眸直直凝視著她,像會勾人似的,壓迫感好大,彷佛就要吻上她,倏地,她用力縮回下巴,推開他。
「我待會兒到化妝室整理。」哎呀!忍不住捏自己大腿一把。剛才她怎麼就沒想到可以到化妝室對著鏡子擦,白白讓他瞧了老半天,不知道有沒有想著什麼下流的事。
「都擦干淨了。」他悵然若失,也為不必再忍耐松了一口氣,將沾上血漬的方巾折成一小塊,扔進垃圾桶里,又幫她將手上有著冰塊的方巾扭干。「繼續敷著。」
她按按鼻梁,不那麼痛了,便想快點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小房間里。
「不痛了,我……」
「再敷五分鐘,乖。」他好言哄著,將方巾擺到她鼻梁上。
他那突來的一聲「乖」,讓她恍神了。
小時候,父親每次出國收購寶石,一去就是大半個月,她總是趁父親在玄關穿鞋時,跳上他的背,勾著他的脖子,撒嬌、耍賴,不讓他走,母親拉也拉不動她。
案親會瞇起那很多笑紋的眼眸,轉過身來模模她的頭,說︰「爸爸是去買禮物給琳琳,乖,听媽媽的話。」
恍神間,憶起了好久以前的事,等她回過神時,已經听話地將小方巾接過來了。
「回去後如果還紅腫就繼續冰敷,每次十到十五分鐘,間隔個兩小時再敷,明天晚上改用熱敷,可以散瘀血。」模特兒走秀經常扭傷腳,這是他的心得。
「知道了……」她很想回他一句「你很嗦」或是「雞婆」什麼的,可是,不知怎的,沒說出口。
她也該任性夠了,禍是自己闖的,不但沒說句道歉的話,他好心幫她治傷,她也說不出謝謝……心里那份別扭,別扭得很奇怪。
認真算,他根本也沒得罪她,怎麼就對他任性起來了?
「我到前頭找小偉聊聊天,如果頭還暈著,躺下來休息一下。」他撫撫她柔軟的發絲,起身離去。
席寶琳摀著自己鼻頭,不感覺到冰涼,只覺得鼻腔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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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聖誕節愈來愈接近,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綠葉、紅花,金光閃閃的應景擺設,禮物店里多的是為情人挑選禮物的年輕男女,身邊有人陪伴過節,不必一個人在家吃泡面看無聊綜藝節目,即使荷包失血,也是一種幸福。
席寶琳提著皮包,前腳已經跨出「寶閣」,猶豫了下,從皮包里拿起袖珍面紙盒,抽出一張,擦擦沒有一滴汗水的額角,然後轉個身,又走進店里。
「小姐,不是要出門?」櫃台小姐納悶地問。
「嗯……太陽太大,晚點再去。」她尷尬地笑笑。
「喔。」櫃台小姐看看手表,又探身看向外頭的天空,晚霞都出來了,太陽太大?
席寶琳走上二樓的辦公室,嘆口氣,將外套掛回衣架,把皮包擱茶幾上,整個人很沒元氣地往沙發坐下。
一個星期沒到「余暇」了。
她的生活,說單純也很單純。
早上起床梳洗後,練一個小時瑜伽,練完泡個澡,用餐,然後到花市挑選家里和店里擺設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