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歡打開皮包拿出鑰匙轉動門鎖,秀卿正在打掃客廳。
「嬸嬸!我回來啦!」秦筠向嬸嬸打招呼。
「是你喔,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們的大明星居然會回來啊?」秀卿冷冷地看了佳歡一眼。
「我……我想念你們,所以就回來看看。」
秀卿基本上是不諒解佳歡的,她氣她不尊重她的意見,堅持進入演藝圈。在接拍廣告之後,應該有了不錯的收入,卻連一毛錢都沒帶回來,她以為佳歡有了名氣後,便不想認叔叔與嬸嬸了。
「喔,虧你還記得你有這麼一個家哩。」
「我不會忘記你們的,叔叔、嬸嬸就像我的父母一樣啊。」
佳歡听到秀卿不友善的口氣,心涼了一半。
「你現下是個大明星了,沒必要理會我們,這點我們心里有數啊。」
「不會的,嬸嬸,我怎麼是那種人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年頭沒幾個人值得相信的。」
「我真的沒忘記你們,只是公司安排的課程太多了,所以沒空回來。」
「如果不是那最好了,不過女孩子翅膀長硬了,要往外飛也是正常的啦。」
「真的,我不是那樣的!」佳歡不想多解釋什麼,伸手從皮包里抽出一張支票。
嬸嬸的人不壞,但就是那張嘴不饒人,二十年相處下來,秦筠不知道吃過她那張嘴多少虧。
佳歡紅了眼眶,一把抓起嬸嬸的手,把那張五十萬的支票塞進她手里,失神落魄、傷心欲絕地跑出大門。
秀卿打開支票一看,吃了一驚,她這輩子很少看到這麼大筆的數目。
「這麼大筆的金額……原來佳歡並不是忘了我們,糟糕!我剛剛的態度一定令她不舒服。」
秀卿現下十分後悔,她後悔自己誤會了佳歡,更後悔自己口沒遮攔的個性,于是急急忙忙跑出陽台,看見佳歡在大樓底下掉著眼淚。
「丫頭!丫頭!」
佳歡听見嬸嬸的聲音,抬起頭往三樓望去。
「一個人在外要自己保重,別把嬸嬸的話放在心上,你記著,這里是你永遠的家,我們歡迎你隨時回來。」秀卿一樣紅著眼楮激動地說道。
听到這句話後的佳歡開心極了,她用力朝向秀卿揮手。「嬸嬸,再見,你說的話我記著了!」
佳歡知道誤會已經冰釋,不愉快已經煙消雲散,她要努力賺錢給叔叔、嬸嬸和長青,讓他們過最好的生活。
走出住家的巷子,在轉角處的便利商店門口,竟踫巧撞見正要外出的阿標。
「阿標!」佳歡興高采烈地叫。
「佳歡?真的是你!我沒看錯吧?」阿標用力揉著眼楮,難以置信地說。
「是我,真的是我!」
「你的國語怎麼變得那麼標準了?」阿標驚訝道。
「這可是經過苦練的結果,在矯正發音的那段期間里,我的生活里都是注音符號,每天都得強迫記憶好幾遍,連睡覺前還要听正音班的錄音帶,搞得我頭昏腦脹!」
「听你這樣說,好像魔鬼訓練營!」
「叫它魔鬼正音班還差不多。早知道這樣,小時候就應該好好學國語,除了避免吃那麼多苦頭,還可以不被班上同學恥笑!」
「原來你對同學笑你的事情還耿耿于懷喔。」
「當然啦,那是我一生的恥辱咄,我不可能輕易忘記的!」
阿標看著佳歡,覺得她國語標準起來之後,似乎變得更能言善道,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自信的美。
阿標一直都十分關心佳歡的生活,好想知道她的近況,于是話鋒一轉,詢問起一些生活細節。
「住外面的生活還適應嗎?工作是不是很忙?」
「適應啊,現在我每天都忙翻了,一大早要上課,下午還要學化妝、舞蹈。」
「這樣的日子一定十分充實嘍?這短短的時間獲益非淺吧?」
「當然了。我現在才知道,以前的我就像是住在井底的青蛙,不知道井外的海闊天空。」
「人總是需要成長的,況且你變得好迷人喔。」
「迷人?真的嗎?這種形容詞似乎不太適合用在我身上吧。」
「你變得時髦又漂亮了,言談舉止更散發出一種自信,這是過去的你不曾有過的,說你漂亮一點都不夸張喔。」阿標真心夸贊。
「哪有啊,你夸獎了啦,我只是變得比較不那麼俗氣,呵呵……」佳歡笑著。
「看到你熬出頭真替你高興,希望你能夠永遠像現在這麼快樂!」
眼前的佳歡已和從前不同了,阿標隱約覺得兩人之間的差距似乎越來越遠。自從佳歡試鏡被錄取後,阿標從她嬸嬸那邊得知佳歡進入演藝圈的消息,卻因此和佳歡失去了聯絡,直到那支相機廣告出現,他才從螢光幕上以及一些報紙、周刊上知道她的消息。
「謝謝你的祝福。對了,剛剛我拿了一張支票給嬸嬸,這是我第一次能夠在她面前抬得起頭,過去面對她時總覺得虧欠她什麼。」
「是啊,寄人籬下的心情,我能體會。」
「阿標,忽然之間,我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原來上帝也听到我何佳歡的祈禱,知道我一直在期盼成功啊!」佳歡的臉像是會發光似地,把頭抬得那樣高,驕傲地望著遠方。
現在的佳歡是充滿了信心,過去那個自卑的「何佳歡」似乎從她身體里一點一滴慢慢地消失。
「未來有什麼打算呢?」阿標問道。
「可能會拍電影或連續劇吧,目前蕭導正在替我規畫。」
「是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紅起來,光看那支廣告的反應,就知道大家有多喜歡你了!」
「希望真的有那樣的機會,到時候還能替叔叔嬸嬸換個較大的房子,長青的讀書環境也能夠好些。」
「你知道嗎?你的廣告一推出,街坊鄰居都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女主角和你十分神似,但又覺得氣質差很多,因此沒人敢相信。有人詢問你嬸嬸,你嬸嬸一口否認了,只推說你到南部去工作,短期間內不會回來。」
「嬸嬸是想保護我,不希望我的過去成為演藝事業的阻力。」
這時候何佳歡有些能體會嬸嬸的苦心了,畢竟還是相處了二十年啊。
「是啊,你嬸嬸只是脾氣硬了些,其實她很疼你的。」
「我知道她是刀子口豆腐心啊。」佳歡說著。
「佳歡,有任何聯絡你的方法嗎?」阿標問道。
「這……」佳歡有些遲疑。
「不方便給就算了。」阿標露出失望的表情,心想︰人家當了明星,身份已經不同了,何必理會我這個窮小子。
「不是不方便,是怕我太晚或沒空回電啊。」佳歡把阿標的失望瞧在眼里,深怕他誤會,趕緊解釋。
「那就不必勉強啦!」
「那我給你我住所的電話,不過我常常不在,有事情你就在我答錄機里留言,我會盡速回話的。」
說完,佳歡拿出筆在小紙條上寫下她的聯絡電話,塞給了阿標。
「你放心,這電話我不會給其他人知道的。你是明星,總是不希望人打擾。」
「謝謝你了,阿標!我該走了,還有舞蹈課等我去上。」佳歡熱切地看著阿標。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演藝圈很復雜,凡事小心,有空常會回來喔。」阿標懇切地叮嚀佳歡。
佳歡依依不舍地看著阿標,然後戴起墨鏡,阿標替她招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送她上車。
「阿標,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你這個好朋友。」
阿標用力地點點頭,要佳歡放心,但眼眶里卻盈滿了淚水,鼻頭也紅紅的。
佳歡關起車門,車子緩緩地向前駛去;佳歡由車內搖下車窗,大聲呼喊︰「阿標保重了,替我照顧叔叔一家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