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她自問著。
實在無法逼迫自己入睡,黛兒決定起床走走,可是離開臥房的她卻溜到起居室,翻出威士忌和酒杯,猛灌了三大杯威士忌後,才回到床上。
棒了一會兒,酒精逐漸發生效用,暖暖的由胃擴散到身體每個部位,隨著血液的流動來到了腦部,才讓她感到昏昏欲睡。
她閉上了眼,那個男人仿佛就站在她面前,真實清楚的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踫到。
是啊,她多想用指尖撫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
恍惚間,她伸出了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就像是真的沿著他的眉骨滑過,來到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下顎,再撫上他的臉頰……
她記得太清楚了。
在他濃密英氣的劍眉之下,是一雙銳利又隱含了邪氣的黑色瞳眸,教她深感震懾。直挺的鼻梁不同于多數東方人,性感的唇則是無情的抿緊,仿佛這個世界是他所不能認同的。
他,內斂中蘊藏了野蠻的氣質,教她迷惑。
「你讓我迷惑了……」黛兒無意識的吐出這幾個字。
幾分鐘後,睡意終于完全侵佔了她的意識,昏昏沉沉的跌入夢里。
第四章
「噢……」黛兒身體整個蜷成一團,不住的申吟著。「死蠢的笨蛋!」現在她只覺得血液里充滿了威士忌的味道,頭重得不得了。
「黛兒?起床了嗎?」貝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黛兒渾身沒勁的答不出話。
貝兒輕敲著門。「黛兒,起床了。」
每一聲敲門聲就像是錘子敲在黛兒太陽穴一樣,又重又疼。掙扎了好久,她才自床上滾下來,爬起身上前開門。
「我好想吐……」她話還沒完全月兌口,就反胃的干嘔。「惡——」
「我的天啊!你怎麼了?」貝兒嚇得趕緊扶著她,「要去浴室吐嗎?」
「隨便……惡……」黛兒只覺陣陣反冑的感覺往上涌,怎麼也壓制不住。
貝兒拉著她沖到浴室,黛兒只是拼命干嘔。
「你怎麼了?幫你找醫師來好嗎?」貝兒心急的說,「還是讓哲雷幫你看看?」哲雷在十九世紀研讀的是醫學。
黛兒無力的扭開水龍頭,用冷水拍臉。「不……不用麻煩哲雷。」她的聲音伴著嘩啦的水聲響起,此時她已不再嘔吐。「沒什麼,是我昨晚喝多了。」
「喝多了?你不是只喝了一杯?」貝兒不記得她的酒量這麼差勁。
接過姊姊遞來的干毛巾,黛兒心虛的說︰「後來我又灌了三大杯。」
「你……」貝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晚實在睡不著,是哲雷說喝點酒會好睡一些的。」黛兒邊走出浴室邊說,她還是覺得渾身酥軟沒有半點力氣。
「詭辯!」貝兒輕斥。
「沒錯!我就是詭辯。」黛兒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到羽毛枕里。「殺了我吧!殺了我才能阻止我的詭辯,這是唯一最有效的方法……」
「你又在扯什麼了。」貝兒啼笑皆非。
黛兒微抬起臉,半睜著眼。「如果我不上班一天,霍氏海運會不會倒閉?」
「除了泰森會忙翻了之外,不會有任何影響了。」
「很好。」黛兒又把臉埋入枕頭里,「幫我請假一天。」
貝兒頗吃驚的挑高了眉,「你是說真的?」
「幫我請假……」黛兒努力壓住嘔吐的沖動,「就這樣。」
「就這樣?」貝兒不解著。半年前,黛兒曾因重感冒而吊點滴硬撐著到公司去,那一次還差點引起肺炎,怎麼小小一個宿醉就讓她請假?
「別吵我,我想睡一下。」黛兒懶洋洋的說。
貝兒聳聳肩,朝門口走去,在關上門前小聲的說︰「有事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黛兒的聲音近乎耳語。
雖然不怎麼放心,貝兒還是靜靜地離開了。
恍恍惚惚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黛兒分不清自己是在夢里,抑或是現實之中,也累得沒有力氣去思索這問題,就任自己游走在夢境和現實邊緣。
黛兒第一次完完全全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午後一點半多了。
「老天,我睡了大半天了。」她揉著太陽穴爬下床。
沖了一個熱水澡之後,黛兒快速的換上白襯衫、深藍牛仔褲,再拎著一個紅寶石色的單肩背包,決定放松心情出去逛逛街。
到了大街上,她卻一點購物的心情都沒有,只是隨意走著。
經過珠寶店時,她想起了星形胸針。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買走了它。那老人說,他也是個東方人,長得很體面,眼神很銳利,穿著一身黑色西裝。
「一身黑色西裝、東方人?」黛兒自語著。
難道是他?那個森林里的男人,在歌劇院遇見他時,他穿的也是黑色西裝。不過,她沒注意他左手是不是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
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什麼要自稱是她的未婚夫?還買走星形胸針……
她連搖了幾個頭,甩開惱人的思緒。這種沒答案的猜想,是她最討厭的。
「逛街!變街!什麼都不準想!」她一邊深呼吸,一邊重復著一樣的話。
才轉身離開珠寶店,一個玻璃櫥窗上的倒影讓她驚得倏地轉頭——
「霍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卓瑟亞點頭打招呼,假裝沒看見她震驚的表情。
「呃……」黛兒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卓瑟亞微挑一眉,「不會是我認錯人了吧?」
黛兒很快的搖了下頭。
「一個人嗎?還是在等朋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他在挑衣服嗎?」其實他是故意這麼問的,他很清楚她是獨自一人,因為他又跟蹤了她。
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她才知道自己是站在一間男裝店前。
「一個人。」她終于听見自己的聲音冒出喉嚨了。
「一個人不嫌寂寞了點嗎?」他不假思索的問。
她咬了唇一下,「只是逛逛街而已。」
「等下有約會嗎?」他把雙手插到褲袋里。
「沒有。」她把單肩背包提在手上,試著鎮定心神。
「既然沒約,我們就一起去喝杯咖啡。」卓瑟亞徑自下著決定,然後在心底重復告訴自己,不過是很單純的想從她身上探問出Ouhelad研究室的訊息,無關任何私人情緒。
她愣了一下,懷疑的問︰「我們兩個?」
「你還想約別人?」他挑眉。
「不,我沒要約別人,只是……其實,呃,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打算要喝咖啡……跟你……」黛兒愈說愈小聲,因為發覺了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忍不住暗罵自己怎麼像個小女孩似的不鎮定。
「我已經打算約你了。」他語氣平靜的說,臉上卻沒什麼笑容。
「你听不懂嗎?」她不悅的瞪著他,「我不打算要喝咖啡。」他朝她走近了一小步,低著嗓子說︰「一杯咖啡不會改變你的未來。」
她往後退了一大步,「當然!」
「那為什麼不肯賞臉陪我喝一杯咖啡?」他不放棄的追問。
發現街上有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目光,而他似乎也很堅持,她不想被路人認出她是誰,只好不情願的答應了。
「一杯咖啡,就一杯咖啡而已……」黛兒喃喃自語。
卓瑟亞嘴角噙著一抹笑,不語的隨著地的腳步往前走。
五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咖啡館里,點了兩杯藍山咖啡。黛兒沉默盯著自己敲著玻璃桌面的指尖,壓根把卓瑟亞當成隱形人。
「你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嗎?」他開口問道。「她沒跟你一起出來逛街?」
她猛然抬頭,帶著滿滿戒心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在他回答前,她眉心先皺起,「你知道我姓霍?」現在才想起他一見到她就喊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