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周宗哲為何還主動來道歉?」她力持冷靜地說。
「周同學剛轉進來,面對老師的權威他能不屈服嗎?」總務主任嗤之以鼻地回道。
「周五有個理事會議,希望你能出席,跟董事們澄清是你的過錯,造成大家誤解了周同學。不必擔心,我們會幫你多說好話,程老師教學一向認真,學校也不想因為你這個無心之過而失去一位好老師。」校長看似為她設想。實則警告意味濃厚。
她渾身發顫,太可怕了!原來人真的是可以這般指鹿為馬、顛倒是非,理不直氣卻很壯。
「還有更精辨的……真是令人迫不及待。」他停下腳步,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為什麼會這樣呢?」未滿十七歲的他怎麼會有如此陰沉冷漠的一面?
「無聊啊。」他斂起笑意,冷著臉嘲諷道。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他正值年少,人生最精采的歲月,然而他對生命對未來卻是如此灰色思想。她發現自己壓根無法對他生氣。想起楊老師提及他的家庭狀況,她有一種心疼無奈的心情。
離去時,周宗哲回首說道︰「老師小心,因為我媽是個怪物,哈哈哈……」似乎對自己的形容很滿意,語罷還哈哈大笑。
望著那抹離去的背影,她的心好酸好苦澀,是怎樣的教育把他變成那樣呢?
走進辦公室,楊老師已在座位上等她,兩人眼神交會,無言地喟嘆著。
「會是誰那麼無聊跟董事們嚼舌根?他懷疑我們,我還懷疑是他‘老人家’大嘴巴咧。」楊老師見到她便開口抱怨。
「校長也找你講話了?」程孜凡問道。
「沒有,只有總務主任。因為除了警告別亂說話外。召喚我主要是告知你對周宗哲的指控是錯的。」楊老師雙手交叉在胸前,難得冷著張臉。
程孜凡睜著眼屏息以待,好怕連楊老師都誤解了她。
「我听完之後差點一拳揮向他那顆豬腦袋,最後還是忍住了。如果因為那只豬而被告多劃不來。」楊老師戲譫地聳肩。
「這樣不對哦。」杜歆不知何時也來到她身邊。「豬又沒有對不起你。」
楊老師一怔,登時笑了起來。也是。把那個人比為豬是對豬的污辱呢。
程孜凡水眸泛淚,面對好友們的支持,她威動得不知如何回應。
楊老師張開雙手,爽朗地說︰「想哭就到我懷里哭吧!」
她破涕為笑,拭去眸底的淚珠。擁有她們的支持;還哭什麼呢!不過她仍是走向前輕攬著杜歆及楊老師,輕聲說︰「謝謝。」
「發生什麼事了?」
家教課快結束時,熊騰雲總算問出了今晚一見面就想問她的話。今晚的她一臉心事重重。
「學校……有些事。」她支吾其詞。
「什麼事?」他可不會讓她這麼隨意帶過。
「放學時我被叫到校長室……」知道他不會放棄追問,于是便將稍早學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對他說。
這期問熊騰雲沒有說什麼,僅是靜靜听著。直到她說完,他蹙著眉,一臉深思。
「那學生叫什麼名字?」他若有所思地問。
她頓了頓,雖不懂他為何一開口就這麼問,卻仍是把學生名字跟他說了。
「不需要勉強自己去做你不想做的決定。」他記下學生名字,抬頭柔聲對她說。
「嗯。」他的支持讓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受了委屈我幫你討回來。真不想教書就當我的專屬家教,我很樂意養你。」他語帶雙關地說。
她一怔,睨他一眼。「你要養的人可多,那些姐姐阿姨呢?」忍不住奚落他一番。
她們現在歸童家小子的責任。你不是在吃醋吧?」他故作吃驚地問道。
她瞪著眼,沒有馬上否認,恐怕連她都無法說清楚自己的心情。
熊騰雲見狀,滿意地咧嘴笑著。
「你在學校自己小心些,有什麼問題馬上告訴我。」一思及剛才的話題,他收起笑意,認真叮嚀。
「會有什麼問題?」她眉心緊擰。
「別擔心,有我在。」手指撫上她的眉心,寵愛之情溢于言表。
她紅著臉。全身起了輕顫,為了他指月復傳來的熱度,更因為他的指輕緩移至她的唇瓣,一雙黑眸閃著濃濃愛意,直勾勾地望進她心里。
她屏息,戚覺到自己的呼息與他交融在一起。
他的目光在她唇瓣上流連,傾過身溫柔而緩慢地吻住她。她先是一怔,直至他在她口中進行著若有似無的探索,她方輕淺地回應。她的回應對他更是種撩撥,他縴長的手指慵懶地撫著她的頸肩,一點一滴加深兩人的纏吻。
突然「砰」地一聲,她驚得急忙逃離他的吻,與他拉開距離。熊騰雲鐵青著臉,轉頭瞪向聲音來處。
阿吉吃痛地揉著紅腫的額頭,剛才托腮打瞌睡,下巴不小心滑了一下,額頭敲到桌面。忽地我現大哥一臉不悅地瞪著,阿吉忙端正坐好。一定是剛才的聲音打擾了大哥認真上課。大哥才會不高興。
天哪!程孜凡輕捧著紅熱的雙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忘了屋內還有其他人在,就跟他……親吻!
「出去。」聲音輕輕,語氣卻讓人無法反抗。
阿吉忙起身,雖搞不清楚狀況,仍在第一時間跑了出去。
他目光轉了回去,程孜凡早把書本整理好,一副想逃跑的模樣。
「我開車送你回去。」想到要再隔兩天才能見著她,真不想放她走。
「不用了。我搭捷運很快。」她得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算了,別太逼迫她,免得小凡害羞地躲起來。他無奈地撇著嘴角。
走往捷運站的路上,他很自然地拉著她柔軟的小手,兩人雖沒有說什麼話,他胸中卻是滿溢幸一福的泡泡,此刻他方知原來古人說「此時無聲勝有聲」是真有其道理。
到了捷運站,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小手。她雙頰泛著淡淡紅霞,微微一笑向他道別。
「再見。」她揮了揮手,轉身走進捷運站。
熊騰雲點點頭,雙手隨意地插放口袋,一雙黝深黑眸凝望著人群中那抹縴細背影。
再給她幾天時間沉澱心情。接下來的進展可就無法這麼溫吞吞了,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然後他忽地想起了什麼,拿起電話撥通。
「小馬,」電話一通,他說道︰「日本那個案子沒問題吧?嗯嗯……等他們前首相回去,尾款會匯進來。還有,幫我查個資料,周宗哲十七歲……」他將周宗哲大略的家庭背景報上。「一有資料馬上通知我。」掛上電話,身後突然傳來阿士口的呼叫。
「大哥!」
他回首望去,見阿吉手中拎著幾袋咸酥雞緩緩走了過來。
「六叔公說要吃的。」見他眼神瞟向手中的提袋,阿吉急忙解釋。
「昨晚是東山鴨頭。今天是咸酥雞,明晚呢?他這麼急著見閻王啊?」年紀大了還這般放縱自己,熊騰雲搖了搖頭。
「他說很久沒吃了,很想吃。」
熊騰雲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回家的路走去。阿士口見狀忙跟了上去。
「程老師回去?」阿吉問道。
「廢話!」他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剛買咸酥雞的時候听到有個年輕人講手機,好像有提到程老師耶!」
他腳步略頓了頓,暗忖,那又怎樣?搞不好是她的學生。只是……有這麼巧合的事?
「那個說話口氣不是很尊敬……感覺不太對。」對阿吉而言老師的地位很崇高耶,而且那個人讓他覺得有些問題。
「有听到什麼嗎?」眉一挑,看似不經意地問。
「不是很清楚,好像說什麼要回去了。叫他們準備好什麼的……」禁不住咸酥雞香味的誘惑,阿吉用竹叉子將一塊雞塞進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