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慘叫聲中,這三個人被拖了出去。
而玨珍珠就躲在門外,看他們從自己的眼前被人拖過。
她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她也很想看清楚,自己這三個表哥的樣子,畢竟大家還是親戚嘛。
蘇府的三位公子也發現了她,這個身穿華服,瘦不拉幾,一臉好奇的女孩。
她就是那個可惡的蘇慕白的妹妹?!
「告訴你,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不要以為你哥哥現在得了勢,將來就能擁有蘇府,他是個沒娘要的小孩,而你……」
「我怎麼了?」玨珍珠心中直嘀咕,會叫的狗不會咬人,其實他們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只是被寵壞了而已。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雜種!」三人齜牙咧嘴地叫道。
「哎——」她長嘆一聲,非常誠懇地說︰「其實呢,我是有幾句話想要和哥哥們說啦,讓你們心中好受一點。」
「啊?」大家齊齊停步,好奇地望著她,看她想說什麼。
「嗯,咳!」玨珍珠裝腔作勢地咳了幾聲,老氣橫秋地說道︰「其實十兩紋銀三個人用一個月足夠了,你們想想,一個人一個月可以用三兩三錢三分耶,一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個饅頭,想我曾經一個月只用一兩紋銀,要是給我的話,我還可以存二兩呢。」
「不要再說了!」三人張口結舌地看著她,猛然醒悟,所謂腦子壞掉就是指這種人吧。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啊?和她哥那個怪胎有得拚。
第六章
玨珍珠看這三人听完她的話後,一臉死灰地出了門去,她模模自己的頭發,小聲說道︰「我說的是實話啊,難得我好不容易說次真話,居然沒有一個人信我。」
「我信。」
一听此言,她渾身打了個冷戰,那深沉、低緩的聲音,不是蘇慕白又能是誰?
她轉過身,嘿嘿一笑,「哥,我的早課還沒有做完,我先回去了。」
「沒有听說過一句話嗎?既來之,則安之。話又說回來,咱們兄妹好像也很久沒有像這樣單獨待在一起了。」蘇慕白一副剛剛那驚天動地的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玨珍珠心思兜轉了起來。那三個人也不是他的親戚,他只不過趕走了三個陌生人而已。
可是他真的是這樣冷酷的人嗎?為什麼?在破廟的時候,他對她這樣一個陌生人都會那樣溫柔的對待呢。
相處越久,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他,越來越猜不透這個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他揪住小辮子踢出蘇府,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怕呢,這當蘇府小姐雖然是個苦差事,但先苦後甜的道理她還是懂的。能不能嫁個好人家,從此一輩子不用靠說謊騙人、哭哭笑笑過日子就全靠這了。
「是。」她乖巧無比地應了一聲,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一雙眼楮瞪得圓圓的,看著他,嘴巴一張,甜蜜蜜地說道︰「適才,哥哥真的好神氣啊。」
蘇慕白的神色淡淡的,那雙眼楮落在玨珍珠的身上,叫人益發不知道眼神流轉之間,他的心里在想什麼了。
「你這句是真話還是假話?」
「啊?!」她連忙答道︰「真話,當然是真話。」
「哼。」他冷笑一聲,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當你說你說的是真話時,我就在想,我是不是該信你呢?也許,珍珠講話,我最好一個字也不要信。」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玨珍珠嘖嚷著,心中已經將他咒罵了一萬遍。
「那我應該怎麼說?玉珍珠,不,其實是玨珍珠,其父姓玨,名寶財,蘇州人氏,家中毫無財產,只有債務五十兩,是欠賭坊的,沒多久,父女兩人同時從蘇州失蹤,下落不明。」蘇慕白喝著茶,彷佛在念一段別人的故事一樣,將玨珍珠家中那一點可憐巴巴的狀況全都竹筒倒豆子,劈哩咱啦說了個痛快。
玨珍珠一听,恨不得將自己隨便塞到地上哪條縫里去,免得在這里丟人現眼。自己那點老底早就被這個人模了個一清二楚,她還在這里裝得那麼起勁。
看眼前的她,听完自己的話之後,就像一棵離了土的小白菜迅速「枯萎」,蘇慕白忍不住低下頭,微笑起來。
「說吧,蘇家總管,蘇慕白公子,你知道了這麼多,是不是就像剛剛對待那三個人一樣,要將我趕出去呢?」玨珍珠抬起頭來面對現實,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當騙子就該有心理準備,底牌總有被人揭穿的那一天。
「趕你?從頭到尾,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要趕你走,我那天就會趕你了,既然一開始我沒有那麼做,那現在也不會。」
玨珍珠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她眼珠一轉,一個想法又冒出來,「那麼,蘇公子,小女子有一事要問。」
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蘇慕白一看到她這副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心里又沒有什麼好事。
「既然我是為了讓外公開心才被您留下來的,你也知道,每日請安問好我都有做,而且逗得外公很高興,外公的病據大夫說好了很多。你要我做個合格的蘇家小姐,我也有拚命的練習,你看我的手——」她將自己瘦巴巴的手往他面前伸。
蘇慕白低下頭,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嘆,她的手瘦得像雞爪不說,姑娘家哪個不是十指縴縴,柔如春水,可是她不知做過什麼,手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疤和老繭,恐怕從小到大真的是吃過許許多多的苦吧。
「你看、你看!」玨珍珠並沒有察覺到他對她的憐惜,只是激動地晃動著自己的手掌,「你看那上面的紅痕,全是那個老宮女陳媽媽打的。」
「那一定是你表現得不好,調皮了吧。」
也是,不過,她才不會承認這一點呢。「人家又不是天才,怎麼可能一學就會啊。說我表現不好,怎麼不說她要求高呢,還有呢……」
「還有什麼?」
「她還用板子打我!」玨珍珠簡直是從椅子里跳了起來,歪著身子,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小強調,「打這里喲,好像我是個十歲的小毛頭一樣。」
蘇慕白看著她這副樣子,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表示些許安慰,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不成你要月兌了褲子,也讓我看看陳媽媽『虐待』你的證據?」
「蘇慕白!」玨珍珠一听此話,就像他真的要月兌她的褲子一樣,火速竄到他面前,一只手伸得老長,指著他的鼻子尖叫道︰「你!你是個流氓!我、我、我……」
蘇慕白一伸手,抓住這已經戳到自己臉上的手指頭,「那麼,你就是沒有辦法證明陳媽媽在『虐待』你嘍,至于打手板心,我念書的時候侯夫子也打過我,上點藥就好了。要我幫你上藥嗎?」
「啊?!」這算是溫柔的一種嗎?她長到這麼大,除了爹爹以外,從來沒有人對她如此溫存過。
她皺著居,看著自己的手指被這個人的一只大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掌心好溫暖厚實,手指修長有力,相書上說過,這樣一雙手的人將來都是大富大貴,哪像自己的手,瘦而無肉,並攏有縫,典型窮命一條。
遲鈍如她,並沒有察覺到這樣的他們有多麼不合體統,而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哥哥關心自己的妹妹,並無怪異的地方。
「把手掌攤開。」蘇慕白不容置喙地命令,「我給你上藥。」
「不用了。」這點小傷都要上藥的話,那自己身上應該用藥里三層、外三層涂個幾遍才行。她玨珍珠哪里有這麼嬌貴,一直以來她就像路邊雜草,被踩過了還是會再次站起來。「我可沒有這麼嬌滴滴,一點小傷就要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