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慕白不解地看著她,看到紅色的火光在她的眼楮里跳動,在她的黑發上跳動,讓她像一個小小精靈。
「布官?」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叫『不關你事』!」玨珍珠大聲說道。
蘇慕白看到她那副氣到整張瞼都變了形的樣子,越加覺得有趣極了,讓他捉弄她的心情越來越旺盛,白醋之仇今日得報。
「那好,『不關你事』小姐,知道這里是什麼廟嗎?」
玨珍珠完全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她搖搖頭,只不過想找個地方混一夜,誰關心這個。
「這是供奉五通神的廟,知道五通神的傳說嗎?」
「不知道。」
「五通神是指喜歡年輕女子的五個婬魔,一到晚上就會化身為人,像你這樣的小泵娘可是他們的盤中美食。」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玨珍珠一听嚇得都不知要往哪里躲,只好把自己抱得更緊。
「因為我想告訴你,下次不要一個人這樣到處走了,雖然你不太像個女孩子,膽子又大,但是這樣還是很危險。」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樣的話,他比她的父親還像父親,比哥哥還像哥哥,他……
玨珍珠看著他,她從沒遇過這樣的人,長得如此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很動听,而且好像平白無故地對她特別友好,雖然自己並沒有同等對他。
她要是能再投一次胎,真希望自己能變成他的妹妹,不,做他的丫鬟也可以,要不做他的情人也……
不可以再想了,玨珍珠你還真是不要臉。
其實只要可以待在他的身邊,看他說話的樣子,她就很滿足了吧。
臉上好熱,就像這火燒得太旺,讓她的臉不禁紅紅的。她低下頭,不願意自己的窘迫樣子被他發現。不過就這樣想著想著,眼皮就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她走了整整一天,早就已經累壞了。
此刻睡眠之神終于向她招手,讓她陷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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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著了。
蘇慕白月兌下自己的長衫披到她的身上,又伸出手去撥旺了火堆。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盯著火光苦笑。
居然坐在破廟里捱上一夜,只為了這個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女孩。
他看著她頭發垂下,尖尖的下巴沒在陰影中,益發顯得稚氣。對他來說,她還是個很小的女孩子。
這只是憐惜吧,憐惜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妹妹一樣大的女孩。
只是憐惜……
那一夜,他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
第四章
「五通神會……」
黑暗中,原本只是廟中幾個泥雕木塑的菩薩,現在全都活動起來,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你們要做什麼?」玨珍珠連忙跳了起來,那個和她一起進了廟的大哥哥呢?為什麼不來救她?
「救命啊,不要啊!」好多雙手模上了她的身體,拚命打也打不掉。
「哥哥啊……」
「喂、喂,你怎麼了?醒醒。」
酸澀的眼皮猛然一下睜開,眼前並沒有什麼五通怪物,有的只是明亮無比的陽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原本就清俊的臉龐在陽光中閃閃發亮,而她就像他腳邊的枯草一樣黯然無光。
「哥哥!」玨珍珠月兌口叫道。
「嗯?」
「我爹曾經告訴過我,我還有個哥哥,所以……」所以我就想到你,情不自禁的,不過我只會想想,不會當真。
「怎麼,作惡夢夢到你哥哥來救你?」
玨珍珠點點頭,「要是我哥哥長得有你那麼好看就好了。」
「你沒見過你哥哥嗎?」蘇慕白听到她這樣說,有些好奇地問。
「啊?!」不能再說下去了,她有什麼資格對他充滿綺思呢?低頭看看自己破衣爛衫,只比街頭的乞丐好上那麼一點點。
而他雖然也是在破廟過了一夜,卻早就穿戴整齊,一看就是個世家公子。
自己與他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吧,就算兩人昨晚曾經有過那麼一點點情誼又怎麼樣?人家說不定根本就是可憐她,又或者覺得她好玩,才會和她攀談。
玨珍珠小小的心靈中有了感傷,她知道的,有些距離是無法跨越,哪怕自己真的能成為蘇府小姐,那也不過是個假貨。
謊言中的公主是……是不會有幸福的,騙子不會得到幸福,這看她老爹就知道。
「我要走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她是誰?玨珍珠咬著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昨天,客棧賣藝的人是她;今天,街上的小騙子是她;明天,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也許也是她。
只不過,她是誰?她真的不知道。
「那你要去哪?」
「我……」不敢告訴他自已真正的目的地,害怕讓他發現她真的就是個騙子。
「公子,我能叫你一聲哥哥嗎?」玨珍珠抬起頭,一張小臉漾出了微笑,「做你的妹妹一定非常幸福吧。」
反正和眼前的他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天下那麼大,哪有那麼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她既不是他的妹妹,也不願做他的丫頭,更不可能做他的心上人。
這樣的人和她隔著山、隔著海,隔著許多許多,既然無法得到什麼,她還在這流連什麼呢?不如就做自己好了。玨珍珠一向都是個現實又愛錢的女孩。
一個不會為了別人而輕易改變自己的女孩,何況他對她而言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一樣的存在。
所以放手吧,趁著感情還沒牽到,也不可能牽到的時候。窮人家的小孩要有自知之明。
「我……」蘇慕白剛開口想說可以。
「哥哥。」玨珍珠就干脆無比地叫一聲,「我真的要走了。」
語畢她轉過身的跑開,再見就免了吧,有時候萍水相逢,之後也不再有關系,不也很好。
他想開口挽留,卻發現自己其實沒有任何借口。
只能看著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遠,就這樣沒入大街上那些趕著早集的人群中,那破舊的衣服一晃,已然不見了。
第五次了,第五次遇到她了。
一百年才能修來一次同船渡,一千年才能修來一次姻緣,那麼自己和她的緣份前一世修了多久呢?
如果他還會遇到她,他到底要怎麼面對她?
不放她走了吧?把她留在身邊喂成一頭小肥豬,這個主意會不會很有意思呢?
生平第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想要抓住一點什麼,得到一點什麼,那樣執著,甚至于有點迫切。
他伸出手,落在掌心的是春雨,那怦怦直跳的是他的心。
只是蘇慕白沒有想到,又一次見到她的時間會來得如此快,讓人措手不及,讓所有的命運開始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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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外公,我能這樣叫您嗎?沒有想到我們還有相見的一天啊……」
不行,太假了,用詞不當,過份的感情外露讓人覺得不可信,一個前來認親的女孩應該是心懷不安、語氣猶疑的。
再來一次。手指要捏著裙擺兒,眉目要低垂著。
「我……我是您的外孫女……我……我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里來,看您能不能收留我……」
這樣講話與真人性格相差太大,演得太久必定露餡。
換一種,抬頭挺胸,一副神氣樣。
「我是您的外孫女,有信物為證。」將玉珠子掏出來,往桌上一拍,「認不認我,一句話吧。」
這里是杭州城內,蘇府的大門外右轉兩條街外的小客棧里。
玨珍珠終于舍得花錢在此住一晚,叫一桶熱水,好好洗個澡,換一件她進城後買的便宜的新衣服,因她總不能一身乞丐裝上蘇府的門,還沒說出來意,可能就被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