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讓自己月兌離這種可怕的境地。
她皺著眉,被反綁的雙手在身後模索著,想找到什麼東西能用來磨破繩子。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座破廟,有一小縷一小縷的陽光照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她正掙扎著,有人進來了,她立刻閉上眼楮裝昏迷。
「主子要見他,帶走。」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說道。
有人七手八腳地架起她,拖了出來。
她睜開眼楮偷看了一下,就看到有人正準備用水淋醒她。天哪,這是什麼天氣,她還不想凍死。
就在那人準備讓她淋水的一瞬間,她及時地睜開了眼楮,以免本來就夠悲慘的自己落到更加悲慘的境地。
「張總管,不好意思,用這種方法請你來。」
葉清越定楮一看。這不是崔家的二公子嗎,想當年他還向小姐求過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背後擄人這種不入流的事他也做得出來。不知道他抓她到底要做什麼?
「我說張總管,你內府總管做得好好的,又跑到茶山去做什麼?我其實並不想和你這位名滿泉州的總管大人作對,但是情勢迫人啊。」崔二惺惺作態,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葉清越想說話,但是無奈嘴被堵住,只能干瞪眼。
「張總管,你這副樣子還真是有點動人啊!難怪你家大少爺對你……」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自己和大少爺之間的事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本來是派人上茶山探听一下謝家的虛實,沒想到居然看到一出好戲,發現了那號稱正人君子的謝家大公子會喜好男色。不過話又說回來,張總管這張小臉,我現在看著也覺得挺動心的,如果不是我喜歡女人,一定也要和張總管你親熱親熱。」
葉清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張猥褻的嘴臉。這個人說話繞來繞去,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說,他已經知道茶花的事?這太有可能了,他不是派人潛上山探查嗎?
「哎,玩笑也開過了,以張總管的聰明才智,不會猜不出我的目的吧?」
「嗯嗯。」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嘴被堵住了。
「張總管,別急嘛,你的一張利嘴全城聞名,還是先由我來說。你們不是研究了新的制茶技術嗎,我也想分享一下,你看如何?」
無恥!葉清越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人,擺明就是綁架她來逼問茶花的制作技術。
「來人,把張總管嘴里的布拿出來,別委屈了這個金貴的奴才。」
有人上前來把她嘴里的布取出,她張嘴剛說了一個不字,就又立刻被堵上了。
「張總管,我又給忘了,你是何許人啊,狡詐如狐,說十句要有一句是真的,我就要辦桌慶祝了,我還是用你去要脅你們家大少爺比較靠得住。」
卑鄙、無恥、下流,葉清越在這一刻恨不得將所有听過罵人的話全部用在他身上。
「不過張總管,若是你家大少爺並不如我想象中那樣喜歡你,不肯用茶花的秘密來換你,那我再回來逼問你如何?到時候你可能就會心甘情願地和我合作了。」
她一听猛然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人。
好狠毒,居然用這種方法逼迫他們就範。如果大少爺是真的愛她,就會乖乖地將茶花的制作方法說出來;如果他不是那麼愛她,那麼她可能會因此恨他而將制作方法說出。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崔二都是這場戰爭中不敗的人。他已經算死了他們,要嘛輸掉感情,要嘛輸掉事業。
晚晴樓,泉州城最大的酒樓。
酉時,正是酒樓里最熱鬧的時分,有唱曲的,賣毛巾的、端茶水的,八方食客雲集此處,無比繁華。
只是,原本應該高朋滿座的三樓此刻卻是靜得嚇人,連端茶水的跑堂都是戰戰兢兢地上來,才放下東西就被趕走。
謝木棟怒目瞪視邀他前來的崔家二少爺。
「謝大少爺,別這麼嚴肅嘛,我們兩人許久不見,何必如此呢。」
謝木棟冷哼一聲,「不必拐彎抹角,有話快說。」
「謝少爺就是爽快。我要你們新研制的制茶技術,就是茶花的技術。」
「崔少爺,你就不怕我報官?!」
「哼,你去報啊,說你們家總管不見了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
「你--」
「不過,我可以小聲地告訴你,那就是我做的,想討人好辦,拿技術來換。」
「我為什麼要同意?」
「你不是喜歡他嗎?」崔二嘿嘿地陰笑起來,「如果我猜錯了,那就罷了,我將他悄然殺掉往海里一扔,誰知道是我做的?要不這樣,我把他賣到男娼館,如何?」
「崔二!」謝木棟忍無可忍。他現在殺心驟起,可這崔二也不是白痴,他身邊起碼帶了五個人,樓下還有崔家護院,一旦開打,他也沒有十分的勝算。
「當然了,謝公子也許不是我想象中的痴情種,那茶花的秘密何等重要,對于這場北茶大賽意味著什麼,你我二人都很清楚。你就是再喜歡張來福那小白臉,他也不過是個奴才。」
崔二說這番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說給被關在隔壁的張來福听。
在他看來,剛正的謝木棟並不好說服,那一慣自私自利、狡詐的張來福才是好威脅的,因為他是聰明人,聰明人才是最顧惜自己羽毛的。
「你說錯了一件事,崔二。」謝木棟過了良久才緩緩說道。
「什麼事?我洗耳恭听。」崔二眼楮一亮。難道說,他料錯了?
「張來福是我們府上的總管,是我的小廝、伴讀,但他不是奴才。」
不是奴才。這四個字鑽到了正在隔壁房的葉清越耳里。
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令她感動了。原來從小到大,他真的從沒有看低過她。
這樣一個男人,一直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她?
她低下頭,滾熱的液體在眼眶中轉來轉去。
這個男人值得她冒上一次險,不,她不能讓他受這個卑鄙小人的威脅。
為了讓她走上樓,她腳上的繩子已經解開,她只要能夠逃出去就行了。
她看看四周,眼下只有兩個人,而且窗子就在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她猛地跳了起來,撞開一個人後就朝窗口躍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窗不是一條河,跳下去大概不會死吧。
另一個人大叫一聲,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惜晚了一步,就看到她直直地掉了下去,噗通一聲掉進冰冷的河水里。
這一聲巨響讓坐在三樓的崔二與謝木棟都嚇了一大跳,只見有人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一臉驚慌地說道--
「不好了,他跳下去了。」
謝木棟看崔二臉色一變,他大步沖上前,一把揪住那個人,「你說,誰跳下去了,是不是張來福?」
「這個……」那個人一雙眼楮落在正欲逃跑的崔二身上。「不能怪我們,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真的是他!
謝木棟推開窗子一看,只見一襲黑色的衣服在河水中若隱若現,一旁有人正試圖放下小船來救人。
他頓時眼前一片金星亂閃,腦袋里一片空白。
他回過頭來,雙目赤紅地對著崔二撂下狠話,「姓崔的,他若有什麼事,我要你用命來賠!」
說罷,他縱身一躍,也從窗口落了下去。
這河水比想象中還要冷,冷得刺骨,皮膚就像有火在燒一樣,那是痛苦到了極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