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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女 第6頁

作者︰琳瑯

她沒有告訴堂哥,其實她今早已經接到了大哥的來信,祁連醫仙果然不肯前來,大哥決定另訪名醫,做最後的努力。

不能告訴他,否則那僅存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要失去了。

☆☆☆

謝清華躺在床上,一陣又一陣疼痛從各處經脈向他襲來,真令他撐不下去,如果不是身後有這些親人的支持,他可能早就放棄了。

恍惚之中,他覺得有人來到了他的床前。

「木宛,是你嗎?」他吃力地問道。

「心脈俱損,血行不良,拖到此時還真是一個奇跡。」有人拉著他的手,冰涼的手指扣在他的脈搏上,那脈動在安靜之中好像特別明顯。

有人在給他把脈。

「你是誰?」謝清華睜開眼楮,卻只看到一團黑糊糊的影子。

「給你兩個選擇。」那個人並未理睬他的問題,反而丟了個問題給他,「你是準備再拖上三個月死,還是給我當試驗品,死馬當活馬醫?不過,可能活不過三天。」

「對于我來說,三個月和三天實在沒有多大的分別,隨你吧。」

「好灑月兌的人,真的不用再想想?」來人的身影輕輕一動,好像又離他近了幾分。

「浮生彷若夢,彈指一揮間,沒什麼好想的。」

「那我可就要帶你走嘍!」

「謝謝,姑娘。」這個人雖然刻意壓低了嗓子,可是那舉止中流露出的一絲溫柔卻瞞不過他,畢竟他從小就看著木宛做男孩子打扮,對此感覺也特別敏銳些。「那我可不可以留書一封給家人?」

「當然可以。」來人冷冷地回答,可是已經不再刻意地壓低嗓音了。

謝清華艱難地坐起來,自己磨墨、攤紙,他一向獨立,就算在病中,也鮮少事事假手他人。

好不容易寫完信,他拿出一樣東西塞進信中,壓在紙鎮下。宛丫頭,我要走了,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自己要走的路了吧。

放妥信後,他抬眼一看,來人正用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盯著他,末了,她說了一句,「病書生,我喜歡你。」

然後,他鼻子一香,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名黑衣女子,收起了手中的瓶子,被黑紗遮住的面容看不到任何表情,「病書生,不給你用麻藥,怕你撐不過這段路。」

說完,抱過他輕飄飄的身體,從窗口一躍而去。

窗外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最後一縷天光已經被漸降的黑暗所吞沒。

他們的身影像一張輕飄飄的剪紙一樣,飄上了院牆,隨著吹個不停的海風,消失在無盡的夜色里。

☆☆☆

翌日

朝霞的光芒悄悄地灑進了謝家,正當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夢境中時,有一陣慌慌張張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小祿一臉驚慌地胞進謝木宛的房間。

房間里此刻藥味彌漫,謝木宛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守著火爐上的藥盅。

听聞此言,她全身一震地抬起頭來,瞪圓了雙眼問道︰「難道是堂哥的病又開始發作了?」

「不是,小姐。」小祿上氣下接下氣地說︰「清華少爺,他、他……」

「他什麼?」謝木宛急忙站起來,連手中藥紙包掉在地上都沒注意到。

「清華少爺他不見了!」

不見了?!

謝木宛和謝家上上下下的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全趕到了謝清華的屋子里,憂心焦急全寫在臉上。

「這是什麼?」剛從睡夢中醒來,此刻還有點衣裳不整的謝老爺,顫巍巍地從桌上拿起幾個封好的信封讀道︰「堂叔、堂嬸親啟,木棟堂哥親啟,木宛堂妹親啟。」

伸手接過那封寫給她的信,謝木宛連忙展信一讀——

木宛吾妹,愚兄得遇奇人,所患之病有望治愈,愚兄決定離開一試,不告而別還望見諒。信內所附之物送你,天高水長,終會相聚。

她轉過身,背著正在各自看信的眾人,將信封里的東西拿出來。

是堂哥的舉人名牘!

「堂哥,你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東西給我呢?」謝木宛緊緊抓住名牘,然後悄悄地塞進了自己的衣袖。

她推開窗子,天已大亮了。

新的一天已經到來,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她仿彿看到了新的希望。

「謝謝你,堂哥。」她對著太陽輕輕地說道。

☆☆☆

數日後

這一天的泉州城依舊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只是這一天也是全泉州未嫁閨秀的心傷之日。

因為泉州里最搶手的乘龍快婿,三年奪得第一名的陳家公子陳子湛,居然向泉州最有名的野蠻女謝木宛提親了。

這一則消息有如青天霹靂劈到了各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心。而此刻,正被人暗暗嫉妒的謝木宛,同樣也被這個消息轟得目瞪口呆。

「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啦?陳公子來提親讓你不高興嗎?」小祿那一臉興奮的表情此刻全部僵在臉上。

因為,她可愛的、偉大的小姐,正像一只被誰踩了一腳的貓一樣,自最初的震驚表情過後,換上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小姐,你要做什麼?」小祿驚訝地看著自家小姐宛開始換上男裝,心中警鐘開始作響。

謝木宛拉拉身上的衣服,滿意地看著鏡中出現的這位英俊小生。

她轉過身,一臉肅然地說道︰「我要去找麻煩。」

而稍晚,陳子湛一接到家人的通報,就急忙跳上馬,向泉州第一酒樓晚晴樓趕去。

謝木宛居然會主動要求與他見面?

他苦笑一下。她絕不會是來談天說地的,十有八九是來興師問罪的。

相處過那麼久,他還會不知道謝木宛的個性?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把她娶進門,有些事留到以後再說吧。

因為此時的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一到晚晴樓,被帶引至最隱密的包廂位,兩人一照面對峙的情勢,果然不出他所料。

「陳子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謝木宛劈頭就問。

「這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不輕不重地說道,末了,還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茶。「晚晴樓的茶點很好吃,謝姑娘要不要來一點?」

茶點!火都燒到眉毛了,她哪還有心情吃茶點?!

謝木宛將茶杯想像成陳子湛可惡的笑臉,緊緊地捏住,都快要將它捏碎了。

「我不是來和你喝茶的!我是要來解除這個可笑的婚約的。」

「不可能。」陳子湛繼續氣定神閑地喝著茶,英挺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為什麼?你又不喜歡我。」

「這對我們兩家都有利。」

咬著牙,她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認識已經超過十年的男人,他英俊、高貴、聰明,任何能想得到的贊美之詞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印證,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卻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更別提愛了……

她雙肩不禁垮了下來,再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一個人。」

「你在說什麼?」陳子湛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

「你是不會明白的。」謝木宛淺淺一笑,神情之中居然帶著點淡淡悲傷,但轉眼之間,她又恢復往日的光彩。「那麼,就這樣吧!版辭了,陳公子。」

她霍然起身,推開大門向外走去。

遠處的大海正涌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濤,迎著撲面而來的海風,她緊捏住袖中那張堂哥的舉人名牘,心情也像海洋一樣起起伏伏。

餅了一會兒,她又突然笑了,那笑容燦爛無比,就連跟在她身後的陳子湛也不禁為之失神。

那一刻,他埋在心底從未觸動過的一根弦,好像被人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傳來一聲他听不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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