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自己親眼確認玄武帝的真假,還是別有用心?
崇光殿里有個一個小庭園,蕭子靈還記得玄武有時會帶著他在苑里賞月,听琴。
可如今,賞月苑依舊,里頭的人卻全換了。
在行禮如儀的杜揚面前,站著的人卻是……
「是皇後!」拉著青年的衣服,蕭子靈低聲驚呼著。「你相信嗎!是皇後!」
「啊?什麼皇後?皇帝今晚跟皇後過夜嗎?」青年說著。
「不是!皇後不會到崇光殿里來過夜的,而且她……她穿著龍袍啊,萬里!」蕭子靈一邊盯著皇後瞧,一邊不敢置信地說著。
他很少見過皇後,就那屈指可數的幾次。可那日蒼白而病弱的皇後,如今卻是精神抖擻、雙眼精光四射。
他不曉得哪個才是皇後真正的面目,他只曉得現在這人絕對不是玄武!
「我要拿下她,把她帶回南方去。」蕭子靈做成了決定。皇後此舉,決定她該受的處置的,應該是玄武自己。
「你瘋啦!不要啊,子靈!」
蕭子靈說一就是一,青年還來不及拉住他,蕭子靈就已經一躍而下!
「我還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你還是下來了。」青年只听得那雍容華貴的婦人如此說著,蕭子靈就已經抽出了他那泛著紫光的軟劍。
蕭子靈的劍,是青年見過最美的劍法了。
他的劍招與人影,輕靈而飄逸。秀美的劍招與他這人相配極了。
這少年在武林上的排名,只怕不在百名之外。
「你是蝴蝶山莊的人?……這劍法是誰教你的?」
身上穿著龍袍的皇後,只是態度從容地說著。
只見她身上金黃的龍繡袍在夜里的秋風中飄揚著,理應要慌張萬分的杜揚跟侍女,卻只是遠遠退在了一旁,把手上的提燈點得更亮了。
皇後的身手矯健,只怕也是深藏武功在身。
那些侍女提著燈籠的手,穩定,而且有力。
「好劍法。」與蕭子靈分了開,皇後只是伸過了右手,一名侍女就是雙手捧上了寶劍。淡藍色的寶劍。
「我不曉得你會武功。」站在了牆邊,蕭子靈老實說著。
「是蝴蝶山莊讓你來的?」皇後接過了劍,緩緩問著。
「我自己要來的。跟我回去見玄武。」蕭子靈說著。
「我不會去的,可你如果再要執迷,我手下就不再留情。」皇後說著。「再練劍幾年,只怕我也敵不過你了。你莫要倔強逞能,好好去吧。」
「你假冒玄武的用意何在?」蕭子靈問著。
「萬事皆是不得已。」皇後只是輕輕一嘆,接著就是出了劍。
皇後的劍招,雍容大度,何嘗不是瀟灑飄逸。
牆上的青年只見兩人斗劍,那凌利的劍氣劃下了苑里的枯葉,也劃破了侍女手上的燈籠。
幾盞燈籠被吹熄了,侍女退下沒多久,就換上了新的。
看起來苑里的幾人,根本一點也不擔心緊張。仿佛曉得蕭子靈必敗。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是一國之後?在牆上旁觀的青年詫異極了。
以這樣的身手,要說是一派之掌也是毫不過分。
眼見許久難分高下,蕭子靈不免有些急了。劍鋒一轉,就是燦燦的七十二招。
「好!不枉我陪你過了這幾招!」皇後一聲叫好,就也是挽開了手上的三尺青鋒。
只見七十二招,皇後莫不穩健地擋了下,那劍法讓青年都不得不叫好。
斗劍遇急則敗,而那皇後始終心如止水。她的劍法秀雅而沉靜,也是劍如其人。
然而,她在劍法上浸婬將近二十年,蕭子靈如何能敵。
青年只見皇後一招劃過之後,左掌就是擊向了蕭子靈胸膛,情急之下,就是從懷里掏出了十枚銅錢,擊向了十盞燈籠!
此時侍女們就是抽劍上前,背對背地連忙團團圍住了皇後。
而杜揚則是連忙從懷里取出了火褶子,在那一片漆黑之中點了亮。
早在出手之後,青年就已然一躍而下,架著蕭子靈就是躍牆而去。
等到杜揚點起火褶子,青年早就不見了人影。
「受我這掌,他起碼得躺五天。」皇後把手上的劍交回給侍女,負著手就要回寢宮去了。「對一個晚輩來說應該不會太重。」
「我只怕蕭子靈泄露秘密。」杜揚躬手說著。「現在時機敏感,舉國百廢待興,實是撐不住幾次動亂。」
「……這事就交給你辦了。」皇後低聲說著。
「臣遵旨。」杜揚恭敬地說著。
「……順道查查,他是怎麼來的。」
第五十九章代價
楊萬里架著蕭子靈沿著皇宮大殿長長的屋脊一路飛奔。
才躍出皇宮,落地的瞬間,蕭子靈就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悶疼,一口鮮血就這樣嘔在了地上。
楊萬里神色一變,把他打橫了抱起,就是一路奔回客棧。
一路冰冷的夜風吹得蕭子靈的臉頰生疼,然而他的胸口更疼。
「你沒事吧?」
總算回到客棧,把蕭子靈放在了床上,楊萬里只是擔心地問著。
蕭子靈雖然也想要說沒事,但是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掌實在傷得他不輕。
「……去……去跟玄武說,是皇後……要他忍……現在……不是對手……」蕭子靈捉著楊萬里的手,艱難地說著。
「你要我現在怎麼跟他說去?把傷養好以後,我們一起去說。」楊萬里說著。
「我……只怕來不及……」
「……子靈?蕭子靈!」
再度睜開眼楮的時候,只覺得天色昏暗,有著潮濕的水氣。
眼前窗外片片飄落的楓紅,讓躺在床上的蕭子靈有一段時間只是看著窗子發呆。
不一樣的房間,干淨而清爽的衣服跟溫暖的被褥,讓他還想著是不是還在趕著過黃河的路上。可直到青年端著香氣四溢的湯藥過來,蕭子靈轉頭看了一眼,才感嘆地長吁一聲。
「……你會讓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楊萬里把湯藥放在了桌上,走到了蕭子靈的床邊坐著。「你還好嗎?」
「我想還要有兩天提不起氣。」蕭子靈苦笑著。「好疼啊。」
「我請大夫看過了,只是皮肉傷,修養個幾天就沒事。」楊萬里看著蕭子靈說著。「得會兒乖乖暍完了藥,我給你買塊糖?」
「神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蕭子靈哈哈笑著,可才笑沒兩聲,就疼得齜牙咧嘴的。
「你該感謝那人下手不重。」楊萬里嘆著,轉身把藥捧了過來。「我一顆心都停了。」
「她是趁我不備。」蕭子靈勉強坐起身,接過了湯藥,喃喃說著。
「還說,明明就是學藝不精。」楊萬里忍不住又是嘆著。
「再打一次我才不見得輸。」蕭子靈皺著眉頭把那藥一仰而盡。
「曉得她師出何門?」楊萬里接過了空碗,就是問著。
「峨嵋。」蕭子靈說著。「可江湖上峨嵋的高手不多,不曉得她是哪位。」
「我只曉得她不好惹。」楊萬里說著。
「女人都不好惹……對了,我們怎麼換客棧了?」蕭子靈看著四周的擺設,好奇地說著。
「這三天官兵是每間客棧民房都搜,跟得太緊。我幾乎是每天都得換客棧……」
「還好我們先搬出古記的客棧了,不然只怕會連累到他們。」蕭子靈嘆著。
「……已經連累到了。」
蕭子靈看著楊萬里,睜大了眼楮。
「在路上我曾經想要借古記的店面避避,可沿路的古記人都早給抓個精光。」
「……怎麼會……」
「所以我說她們不好惹……你想去哪里?」
蕭子靈才剛想要下床,就給楊萬里拉了住。
「救人。」
「怎麼救?」楊萬里問得冷靜,可看蕭子靈眼眶登時泛紅,也隨即軟下了語調。「你別這樣,我給你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