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些是白日時候還沒看完的折子。」那太監總管笑嘻嘻地把一疊奏折放在了房間桌上。
「嗯。」玄武只是淡淡就了句「退下吧。」
「……聖上,應子很機伶的,既然聖上睡不著,就讓他陪聖上解解悶吧。待奉些茶水什麼的,小應子都做得來。」
不用了。玄武正想如此說著,然而當他看向了太監總管時,卻是見到一張帶著詭議笑容的臉。
「出去!兩個都出去!」剎那間明白了的玄武帝,沒來由地突然怒發沖冠。只見他重重一拍桌,那兩人就是連忙俯地磕著頭。
「聖上息怒!聖上息怒啊!」
「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情,朕就砍了你們的頭!」
「是的皇上!是的皇上!」
「……滾。」玄武翻開了奏折,然而胸口仍是一起一伏的。
「遵命!」那兩人連忙匍伏地逃出房間。
難道,我看來真是一副好男色的樣子?玄武真是報得臉色發白。這根本不只是污辱了自己,還污辱了蕭了靈!
蕭子靈立有大功,幾次相救于朕,盡避容貌秀麗,難道朕竟然就會對他起非分之相!?
荒唐!荒唐!蕭子靈對朕亦弟亦友,又自小失了雙親,朕疼惜憐愛他都還沒能來得及,又怎麼會對他做出那種禽獸之事!
荒唐!荒唐!玄武氣得一掌把所有的奏折都掃落在地。
「既然珍妃已自盡身亡,許將軍那兒又該如何?」楊將軍低聲說著。
這日,在書房中的密談,兩個將軍跟玄武紼臉色沉重。許暮手握重兵,恰恰位于對北方王朝的接口,如果不能收服他,北中原要奪回之日只怕遙遙無期。
「只好戰了。」玄武說著。「別無他法。」
「聖上,臣一有一想法。」
「戴將軍有說直說。」玄武說著。
「罪臣早日誤隨賊王玄華之時,曾听說賊五提起。賊五為北中原,擬寂火炮兵隊。曾讓人先帶些許火藥回江南,以茲訓練。如今火藥未用,許暮為敵不妨一試。」
「……好主意,朕午後就去詰問玄華。」
「……這倒不必勞動聖駕,」戴將軍只是微微笑著,「恰巧罪臣與那商家曾有往來,若聖上應允,待臣從中穿針引線,此事八成可定。」
「喔?那就有勞戴將軍了。」
「遵,聖旨。」戴雲行了禮。
◇◇◇
查賬這件事情,像是形式一般的東西,然而,他們卻弄得既嚴肅又慎重。
蕭子靈在一旁枯等,撐著自己的下巴,有些想睡了。
打從一開始的「古少爺查賬」嚷得幾乎整條街的人都曉得了。接著每查完一本就是拉著嗓子喊些「古少爺查去年珍寶買賣,無誤!」「古少爺查去年茶葉買賣,無誤!」「古少爺查去年皮革,無誤!」什麼什麼的,剛開始听還新鮮,听到了後頭就有些興味索然了。
只見幾個老頭子,幾個壯年人,前前後後簇擁著古月,又像教導,又像幫忙的,把整個古記商行的賬台都要擠得水泄不通了。而且,再加上來來回回搬賬本的伙計跟躬身在旁像是靜候吩咐的掌櫃,整個古記商行幾乎都要給鬧翻了。
就自己這個角落最為清閑。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茶水點心,蕭子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後,繼續強撐著精神。沒辦法,既然答應了古月,就算睡,也得趴在這兒睡。
「古少爺?」
突然地,從門口走進了一個顯然是外人的男子。
只見他正值青壯年紀,獨身一人前來,才一開口,就捱盡了眾人的白眼。
可這人卻還大量,只是笑笑。
「客倌,小店今日查賬,不做買賣。」伙計連忙跑來說著。
「曉得,我在店外的告示上有看到。」
既然看到還闖進來?
想來不只是蕭子靈這麼想,店里頭十有八九的人,眼神里都是這麼說著的。
「我只是找古少爺做個買賣。」那人朗朗笑著。「大好的買賣。」
「什麼樣的買賣?」一個之前被人叫做王掌櫃的人站了出來。
「火藥。」那人緩緩說著。
聞言,幾個掌櫃面面相覷。
「……客倌問錯了人,也走錯了店。」王掌櫃卻是冷冷說著。「小店只賣胭脂水粉,跟姑娘頭上身上的珠寶,老爺茶壺里的茶葉,怎麼有火藥賣?」
然而,那人只是笑笑。
「既然這兒沒有外人,我就照實說了。」那人拿出了金色的令牌。
「在下戴雲愧封將軍。如今聖上急召火藥相助,相信古記萬萬不會推辭才是。」
「只要你在古記里找得到,我就賣給你,戴將軍。」古月說著。
「古記向來與朝廷交好,想來古少爺必定成全。」戴將軍抱著拳。
「……古記店小,不敢跟朝廷做買賣。」古月說著。
「……朝廷不會虧待古記的,該有的貨銀,一分不少。若能成功,更是大功一件。」
「古記人少,不缺白銀花用。」
「新舊朝廷交接之際,戰亂時分,想必商家更加活躍。」戴將軍說著。「若古記能配合朝廷,日後關節打通、利益獨佔絕非空口白話。」
戴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幾個掌櫃面面相覷。雖說不是沒有風險,然而卻肯定有暴利可圖。
迸月只是沉默。
「……不曉得古少爺可有想要的東西?」戴雲放輕了聲音。
「……戴雲,記得當日古記送你的一百兩白銀嗎?」古月說著。
「……自然,若無此銀,戴雲萬不可能上京應試。」戴將軍說著。
「今日你飛黃騰達,身負重命,我也不為難你。只是,前些日子百越門殺我方掌櫃等人,迄今無人主持公道,你可曉得我的意思?」
「自然。」
「見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後,我就交貨。王掌櫃,我們繼續查賬。」
◇◇◇
對于任何跟朝廷有關的地方,無論如何蕭子靈都是不會再去的了。然而,看著古月不顧眾人反對都要出門的情況下,他還是急急忙忙地要跟去。
「不可以。」古月卻是嚴肅地說著。「誰曉得玄武帝會不會變卦,挾持我來換火藥。你跟來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越是這麼說,蕭子靈就越得要跟啊。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少爺往火坑跳去,誰丟得下他啊。
「少爺,您就讓蕭少俠跟著您去吧。」王掌櫃苦口婆心地說著。「這些火藥就算了,如果您有什麼閃失,叫我們日後拿什麼臉去見您古爺哪能。」
「可是……我怎麼能拖累蕭公子……」古月拿著請貼站在門口,為難地說著。
「是我自己要跟著去的,怎麼說拖累?」蕭子靈連忙說著,「現在玄武已經變了性子,誰曉得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你一個人去不是拿豆腐去扔石柱?」
「……可是我擔心你會出事,這明明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古月低聲說著。
「那夜我也是見證人,如果朝廷那邊要對質起來,少了我你怎麼辦?再說我武功這麼好,多保護你一個都綽綽有余了,我自己又怎麼會有危險?」
「……我曉得蕭公子武功好。」古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吧。」蕭子靈笑著。「有什麼萬一,我就背著你逃走。」
不只是蕭子靈一個,跟隨著古月一起應朝廷邀約的,還有好幾個人。
王掌櫃他們終究不放心,除了推王掌櫃當護航使者,加上幫忙提拿行李瑣物的,就有六人之眾。
一行人中,蕭子靈跟著古月走在最後,短短一個時辰的路,古月看起來是一點都不緊張,可蕭子靈卻是緊張極了。
邀古月去的人是戴雲,見面的地方也只是將軍府。照道理說戴雲不認識他,玄武更不會為了一個商人跑到將軍府去。可蕭子靈還是有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