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曉得為了什麼,看到這樣冷冰冰的表情,蕭子靈卻反而放心不少。
反倒是謝衛國,一路欲言又止,引來蕭子靈不少次的注目。
「教主,葉大俠為各位準備了雅軒,請隨在下來。」華清江帶著笑容說著。「晚宴時刻還早,教主可先稍作歇息。」
「先隨清江去吧,晚宴前我再讓人去請。」沈雲開說著。
「……也好,你們先聊聊。」那教主也是和氣地說著。
「正巧我也累了,先躺上一會兒也好。」
「有請。」華清江說著。
等到了醉仙教眾離去,沈雲開才回過頭,正巧就是與華清雨的目光對了上。
只見本是雙手負後,沉默少語的沈雲開,卻是微微露了笑容。
「華少俠?」
「……是,葉大俠您好。」華清雨有禮地抱了拳。
「真是一表人才。」沈雲開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真誠。「有聞少俠江湖上的威名,久仰久仰。」
「……葉大俠客氣了。」華清雨連忙說著。
我有比他差嗎?蕭子靈卻是暗自不服。
這師伯見了他,從沒一句好話,卻在他面前稱贊華清雨?
「我師佷年紀尚輕,有事還請華少俠多幫忙。」
聞言,蕭子靈就更是不服氣了,可他實在也是沒有辦法說些什麼。
只在華清雨有點難堪地看過來時,冷冷瞪了回去。
「……蕭少俠年輕有為,平日已多勞蕭少俠。」華清雨無奈地說著。
「華少俠客氣了……」只見沈雲開的一雙眼楮,還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華清雨。
葉月明的事跡功歷,早在路上華清江就跟華清雨說過了。
而被這麼樣的一個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盯著瞧,華清雨的手心也是微微地被逼出了冷汗。
「真是可畏的後起之秀,華少俠日後成就無量。」拍了拍他的肩膀,沈雲開低聲說著。
「比不上葉大俠一統武林的豪舉。」
「十年後的武林盟主,非少俠莫屬,望少俠這十年好自為之。」沈雲開低聲說著。
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華清雨回頭看了看眾人。
有沈雲開這一句話,只要他十年後還在江湖,幾乎就一定當得上盟主。
「恭喜華少俠了。」謝衛國跟他道賀後,卻是走向了沈雲開。
「那今年的盟主呢,師兄?你選好了嗎?」
「……青城派的掌門,蒼浩然,怎麼樣?」
「心機深沉,不過在外頭卻是德高望重,四邊朝廷都不得罪,實是第一人選。」謝衛國說著。
然而,听到了蒼浩然的名字,華清雨的臉色卻是變了一變。
「……翁婿先後都當了盟主,想來也會是武林的佳話不是?」沈雲開微微笑著,卻是另有含意。
「……師兄,我有話問您,您跟我來。」謝衛國說著。
「……我曉得你想問什麼,可是這件事你別插手。」沈雲開低聲說著。
「這整件事都因我而起,我怎麼能袖手旁觀?」謝衛國說著。
「……師弟,你想太多了。」把手放在了謝衛國肩上,沈雲開低聲說著。
「這整件事是因他而起,一個人負責就夠了。」
「可我如果沒把師兄的遺體……」听到了自己師父,蕭子靈的臉色也變了。
「你從來就沒有做錯過,想這些做什麼?」沈雲開冷冷說著。
「……那我可以見他嗎?」謝衛國低聲問著。
「你想見誰?」
「明知故問。那日在張家渡,我親眼所見。」謝衛國說著。
「……親眼所見未必為真。」沈雲開只是緩緩說著。「死者已矣。」
夜幕落下之時,一盞一盞的燈籠就掛在了前園的樹上、前宅的檐上。
十張圓桌排開,幾十個僕人捧著大盤魚貫而來。
賓客已經就位了,卻獨缺一個主人。
「我還以為師伯真的變了性子。」
主人未到,這些客人自然也不方便開動。
既然坐在了謝衛國身旁,蕭子靈就找著謝衛國說話。
「喔?怎麼說?」
「中午在江南城外的時候,師伯笑得不像是師伯,反而像個陌生人。」蕭子靈說著。
「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可沒想到才踏進了門,一張臉就……這樣……拉了下來。」一邊繪聲繪色地說著,蕭子靈還拉下了自己的臉頰做鬼臉,看得謝衛國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很恐怖對吧?」蕭子靈說著。
「你比較恐怖。」謝衛國忍俊不禁。
「……喔……可師伯這樣可辛苦了,我看他裝笑裝得這麼努力,實在也不忍心潑他冷水。可在我看來,師伯還是不笑的好。看起來皮笑肉不笑的,只惹得我寒毛一根根地站起來。」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謝衛國無奈地說著。
「坐在人家的園子里,等著吃人家的洗塵酒,還一邊講人家的壞話,你就不怕他突然出現在你後面。」
「怕啊,怎麼不怕?」一邊說著,蕭子靈還一邊回頭確認沈雲開真的有沒有出現。
「可人說忠言逆耳,師伯不高興也是沒有辦法的。誰叫他老愛裝得不認識我們,好像認識我們有多丟臉似的。」
「呵……你別再說了,師兄這麼做也是有苦心的。總不能讓江湖的人知道,他也是蝴蝶山莊的人,這樣子不好听。」
「有什麼不好听的。」蕭子靈說著。
「……江湖上的流言,一向貶多褒少。
近來十幾年,我們山莊的名字太響,莊主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有名還不高興嗎?」
「『操弄天下』這頂帽子,明褒暗貶。」謝衛國沉吟著。
「……誰叫師叔管丐幫,師伯管武林盟主,師父管朝廷……這是巧合吧。」
「……本是巧合,可卻是事實。」謝衛國嘆著氣,一邊看著後頭森森的後園。
「怎麼這麼久了,師兄怎麼還沒到?」
「我去找他吧?」蕭子靈說著。
「……我去吧,這莊園我比你熟。」謝衛國說著。
于是,離開了亮如白晝的前園,沿著蜿蜒小路,謝衛國走向了沈雲開的居園。
只見小橋流水,兩岸垂柳,盡避已然入夜,卻是詩意不減。
主屋的燈火還點著,映著沈雲開有些滄桑的身影。
看在謝衛國的眼里,卻是突然的有些不忍。
師兄一世拘謹守禮,嚴守本分,萬事都不曾違背過二莊主的意思。
想他領命輔佐逸真,已經過了十年。
以師兄的才干跟武功,想取而代之自是易事,可卻做了十年的影子。
這十年的漫長歲月,不曉得師兄是怎麼渡過的。
「師兄?」謝衛國推門而入。
就著燭火,沈雲開的手上有著一縷長發。
「他……還好嗎?」听到了謝衛國進來,沈雲開頭也不回地問著。
「……他留在了張家渡,有大師姐跟二師兄照顧,想必過得還好。」
「是嗎,那就好……」沈雲開眉頭的結,此時才微微舒緩。
「……師兄,我們來江南的路上,看見了一輛傾覆的馬車。也許是師兄府上的車馬……」
「……我曉得,玉成還沒有回來。」
「……所以,十一師兄他……」謝衛國此時也是變了臉色。
「今夜的晚宴,獨缺二人。」將那縷長發放在懷中,沈雲開緩緩站了起。
「我已經收到玉成的信,沒有找到師弟,他不會回來。」
「……我也去找,他們在哪兒?」謝衛國連忙問著。
「是不是玄華帝搞的把戲?」
「……你別去了,省得我得多找一個。」沈雲開拍了拍他的肩,帶他走出了房間。
「話說,我們師兄弟很久沒聊聊了。你最近過得還好嗎?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
「……」
「我只听聞你鎮住了清水鎮,率領丐幫力抗數萬大軍,做得好啊,師弟。」
「……」然而,謝衛國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