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仗勢,同樣好奇的人也多了。不止迎賓樓每個樓層都打開了窗,就連鎮上其他的住戶也都好奇地下床看著熱鬧。
在黑衣行列的正中央,六個壯碩的男子抬著一張軟榻。軟榻上依稀側臥著一個女人。
因為隔著太遠,所以看不到她的臉。但是他赤果的手臂跟從她身上傳來的鈴鐺的聲音,已經讓蕭子靈身旁的唐憶情曉得她是誰了。
在那行列的正前方,前往迎賓樓的路上,華清江一個站著。
「子靈。」唐憶情抓著蕭子靈的手臂,擔心地喚著。
「我知道,是華清江。他一個人站在那兒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同樣擔心的蕭子靈低聲喃喃念著。
同一個時候,對面的房間傳來了開門聲以及快步下樓的聲音。謝衛國應該不會蹚這趟渾水,那麼那個人的身份也應當猜得出了。
望向了聲音的來處,唐憶情擔心的表情沒有逃過蕭子靈的眼楮。
「華清江是個好人,我也下去幫他。」蕭子靈低聲說著。「你去找師叔,不要一個人落單了。」
「……你自己小心。」唐憶情低聲說著。
隊伍在華清江面前停了下來,離迎賓樓還有數丈遠的距離。
「回去。」華清江說得堅決。「貴派並沒有得到邀請。」
「沒有邀請就不能來嗎?」俏生生的女子聲從軟榻上傳了過來,有些懶洋洋的,也有些挑釁的意味。「葉月明呢?我想……見見他,他應當只是忘了……我這個好朋友。」
獨自站著的華清江沒有回答,于是,黑衣人漸漸包圍住了他。
女子打了個手勢,于是壯漢將軟榻放了下來。女子慵懶地走下了軟榻,慢慢地走到了華清江面前。
「不用瞞我,我曉得他在。」女子說著。「叫他出來。」
「叫誰出來?」華清江只是平靜地說著。
「葉月明。」女子緩緩地說著。「他這麼做,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此時,華清雨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黑衣人沒有阻擋他,只是讓他走到了華清江身旁。
「來了個幫手?」女子冷聲笑著。「華清雨,華大俠。怎麼,華山的掌門不當啦?」
「你是誰?」華清雨問著。「找我師兄何事?」
「……我沒有找他,是他找上了我。」女子不經意地抬手略略撥了下頭發,一股幽香登時盈滿了黑夜。
華清江警戒地後退了一步,隨手也拉著華清雨避開。
「……這麼多疑?」女子嬌媚地笑著。
「連洗碗水都要下毒的人,就別怪我多疑。」華清江說著。「毒娘子,回去四川吧。」你曉得為了什麼沒有受到邀請。
「……說到這兒,我還有算不清的帳要跟他算。」女子的表情有了些憤怒。「他究竟那我師弟藏哪兒了!」
「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蕭子靈也大步走了來。
「……蕭子靈。」女子的眼楮閃著危險的光芒。
「……真的只有仇人才會永遠都認得出我。」
蕭子靈對著華清江苦笑著,而他只是欣慰地說著。
「我也認得出,別傷心。」
「三個對她一個,你說哪邊會贏?」蕭子靈略過了華清雨,自顧自地跟華清江講著話。
「四個。」平靜而柔和的聲音從夜里傳了出來。蕭子靈一愣,轉向了聲音的來處。
醉仙教的教主靜靜站在了人群的邊緣。
黑衣教眾慢慢散了開,而那教主則是緩緩走了過來。
靜靜打量著來人,女子沒有說話。
看熱鬧的眾人,眼見情勢似乎一發不可收拾,也慢慢散了開。
百姓關上了門戶,江湖中人也遠遠退了開。
「我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得到。」女子緩緩說著。「就好比說,迎賓樓。」
砰。
呼應著女子的話語,一個小小的聲響在夜里炸了開。
不大的聲音,然而卻伴著凶猛的火焰。
回過頭的四人,同時手心冒了汗。
火龍從廚房冒了出,蜿蜒而上,纏繞著整棟迎賓樓。
深夜的黃河邊,仿佛憑空冒出了一把火炬。
驚惶的吼叫聲以及木頭燃燒的刺耳嗶啵聲遠遠的就听得見。在四人的驚愣中,女子只是輕輕笑著。
「送你們一份小禮物,我們要過河了,那就江南見啦。」
「混帳東西!憶情還在里頭!」轉回頭,蕭子靈又驚又怒地喊著,接著就飛身直奔烈火中的高樓。
女子的笑容登時消失了,而此時華清江也動了。
一把抽出了長劍,伴著陳舊的劍穗,華美而致命的劍。
女子的身軀輕飄飄地偏了開,仿佛是被劍氣吹起的罌粟花。
華清雨也拔出了長劍,封住了女子的去路。
此時此刻,必須先除去這只毒蠍。
眼見縴細的頭頸就要讓長劍劃了來,女子揮起了衣袖,那精湛的掌風甚至讓華清雨的劍鋒走了偏。
嗡。
兩力交擊,在夜里長劍發出了嘹亮的共鳴。
華清江劍劍指向女子要害,既快又狠。
劍影交錯著,華清雨與自己師兄不曉得在華山頂上共同練劍幾個寒暑,如今合擊,自是雷霆萬鈞之力。
然而,一旁的唐門人卻沒有插手的意思。只是越避越遠、越避越遠。
女子一人應戰,身沙鍋內的鈴鐺震得作天響。響得旁觀的人個個心慌意亂。
年輕的女子,面對兩大劍客夾擊,竟是從容不迫。
「唐門事物,外人避閃。」突然的,一個黑衣人高聲喊著。
一語方歇,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逃出迎賓樓的,同時下意識地退了開。
「小心暗器。」
重重的劍影中,女子縴縴長指才一動,一旁觀戰的教主就是一句警告。
于是,當警告聲落,華清江與華清雨就是舞動了三尺青鋒。
兩串光芒在月光下閃了起,一串擊向了兩人,一串卻是擊向了醉仙教的教主!
好快的暗器,才一個眨眼就是千只銀針。仿佛狂風暴雨,針針力道都可釘入骨髓。
就在同一個時候,另外一道金芒也閃了起。
穿越了狂風暴雨,仿佛另外一道閃電擊向了女子。
同樣都是快絕的暗器,以及兩把快劍。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旁人只見得到在四人間亮起了刺目的光芒,這凶險的一刻根本連看都看不清!
等到平靜之時,兩個劍客都放下了長劍。白衣教主依舊平靜地站在了原地,而女子的胸前則是出現了一點血花。
女子捂著胸前的傷,只是陰狠地微微笑著。
「好,好一個醉仙教。」
「好一叢千針錯。」教主也是低聲著說。
「我沒有解不開的毒。」女子低聲喊著。
「我的毒還沒有人解得開,相信你也是一樣。」教主依舊微微小著。
女子美麗的眼楮只是直直盯著眼前的白衣人,接著,才一揮衣袖,帶著憤怒的神情走回來時的路。
在他身後,黑衣人拿著火炬,恭恭敬敬地跟著離開了。于是,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這群暗夜的煞星才從眾人的眼前消失了。
一直到這個時候,華清江才倒了下來。千年的古劍從他手上落了地,揚起了一小片的沙塵。
教主扶住了華清江,當暗器到來時為他擋下的華清江。
華清江擋去了華清雨未及擋下的銀針後,又為他擋下了暗器。
很快的劍,可依舊漏了兩枚。
華清江沒有說過理由,也許,以後也沒有機會說的出口。教主的手,緊緊抓著華清江的肩膀,指間都泛了白。
在四人身後,迎賓樓傾倒了。幾聲驚吼在黑夜里響了起來。
今夜,有幾個人永遠離開了他的故人身邊。
唐憶情被謝衛國帶了出來,除了幾撮被烈火燒焦了的黑發,沒有大礙。
重新相聚,又回到了以前住的客棧,住的還是同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