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謝衛國鄒著眉,「真得不一定。」
窗外下著細細的雨,冰涼的水氣減消了一些暑意。
玄開坐在客棧的窗前,就著微微打開的窗縫,嗅聞著帶有些泥土氣息的微風。
這個一大造就紛紛擾擾的小鎮,曾經是他天下的一小部分,然而,直到如今,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觀察這個小村鎮。
賣青菜的小販淋著微細的、冰冷的雨,也許是因為不再需要早朝,他有了充足的時間。
不曉得為了什麼。想起了自己以後的去處,一處間雲野鶴的地方,也許自己也是這樣的裝扮了?想到了龍袍上頂著斗笠的自己,玄武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了?」
推門而入的華清雨,手上帶著早點,一進了門就疑惑地問著。
「月兌下了龍袍,我跟那賣菜的小販可長得還有點像。」玄武指了指自己。
「是嗎?」華清雨眉頭一挑,就是走了上前往樓下望了去。
可就是一個黝黑的稼漢。
華清雨又是疑惑地望向了玄武。
「我們都有一個嘴巴,同樣等著吃飯。」玄武看著華清雨認真地說著。
在以前,他這種直視的目光會讓面前的人嚇得低下頭,甚至跪了。然而,華清雨卻只是帶著微微不解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前朝君王。
「……所以?」華清雨忍不住問著。
「……沒事,華大俠請不用煩憂,這只是我一時感慨。」玄武輕嘆一口氣,起身走到了桌邊坐下。
「……沒事就好……他醒了嗎?」望向了唐憶情,華清雨低聲問著。
「還沒。」玄武撕開了熱騰騰的燒餅。
華清雨則是走了上前,蹲在了床邊擔心地看著。
唐憶情的眼皮依舊是靜靜闔上著的,懷里則是緊緊抱著那把純白的劍鞘。
華清雨看著他的表情,是自己從來沒有過的,那是種憐惜以用痛苦,以及想要觸踫他卻又膽怯的渴望。一旁的玄武移開了眼。
「仇怨千轉,愛恨交織,走不過世間紅塵路……」
窗外,一個少年的聲音唱著飄飄渺渺、卻又帶了些妖氣的歌謠。華清雨暗地一凜,閃身到了窗旁,輕輕闔上了紙窗後,才憑著窗上的縫隙看著樓下的街道。
「一趟人間,笑淚相氏,留不住心系夢里人……」行列中,華美的轎旁有著一個可人的少女,用著嬌媚的嗓音接口唱著。
華清雨的眉頭越皺越緊,而玄武也是留上了意。
「怎麼了?」玄武低聲問著。
「八成又是一個妖教。」華清雨只是低聲輕蔑地說著。
「又是?」玄武問著,
「這鎮上靠著過黃河的碼頭,這幾天來各門各派的妖魔鬼怪絡繹不絕。」華清雨離開了窗邊,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看不開病老生死世間千般痛……解不開愛憐忌懷中萬縷情……」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玄武听著那直讓人心酸的歌聲,忍不住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
細細的雨,天邊卻有著燦爛的陽光,那下的雨絲閃著金色的光芒,竟是格外剌眼。玄武忍不住伸手遮著眼前的光線,才往下看去。
街道上的小販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街道兩旁大開的窗。
這鎮上的人與玄武一般,都帶著好奇的心情看著。
那是條冗長的隊伍,跟在了燦爛輝煌的華轎後頭。
就連玄武自己,可都還沒從過這樣的轎。金銀絲線繡著的鳳凰比翼鴛鴦交頸,轎旁護送著的,都是不滿弱冠的少年少女,個個秀美柔弱,身上的綾羅綢緞卻裁成了讓人心雪賁張的樣式,誘人的雪白鎖骨以及上臂讓旁人目不轉楮,而那渾圓而修長的美腿,則是讓男人的眼里閃著貪婪丑陋的光芒。
美麗的隊伍,一旁的歡眾卻有著丑惡的表情,玄武實在看不下復查了。
「嘻。」
冷不防,玄武看著的人抬起了頭,對他一笑,那是個少年啊,然而,看著那秀麗的臉龐以及誘人的肩,玄開卻也听見了自己心髒正亂了方寸的跳著。
鎊朝的帝王,其實多多少少養著一些男寵。玄武自認不好男色,幾個被送上門來的少年都讓自己斥了退,然而,如果是那樣的少年的話……
「好一隊妖孽。」
隊伍前,幾個身上穿著藏表鈀衣飾的弟子,斜眼睨視著。
「這樣的妖孽也能來武林大會?笑死人了,還不快給我滾回去。」為首的弟子冷對冷地說著。
眼看沖突就要爆發,幾個路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去。然而,那隊怪異的隊伍卻還是嘻皮笑臉的。
「可你們還不是來啦?」轎旁的少女嬌笑著。
一開始那些弟子還听不太懂,可隨後听明白就是一陣惱怒。
「妖道!拿我們名門正派相比!」幾個弟子喊著。
「這路原來是青城派開的啊,對不住,沒人告訴我。」少女敷衍的是官逼民反的聲音,可表情就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好一個妖丫頭,一張嘴皮子可靈光的緊。」為首的弟子冷冷地說著。
「在晚上的時候更靈光,公子莫非是要見識風識。」少婦嬌笑著。
一愣之下,不只是那人為首的弟子,幾個身後的師弟可也是臉紅過耳。
「妖……妖……」想要辯駁,可話說出口的時候偏偏就是氣得結巴了起來。
「這麼多人要,可自己比畫比畫排出個先後,小女子同時可伺候不子這麼多公子。」少女還是嬌笑著,可苦了那些正要拔劍的弟子。
于是,擋在隊伍前的那些弟子只能漲紅了臉,怒目相視。本來按上了劍柄的人,更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華公子,你快過來瞧瞧熱鬧。」一旁看戲的玄武笑得樂不可支。那婦孩子的聲音雖是嬌柔,可字字清晰、中氣十足、就處是身在高樓,玄武可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華清雨雨輕輕嘆了口氣後,也走來了窗邊。
「我也听見了,這女孩子可不簡單。小小年紀,內力的修為可深了。」
「這些人的來路,華公子可清楚?」玄武問著。
「那些穿藏青色的,是青城派的人。」華清雨的聲音有些放低了。「為首的是大弟子,蒼譽。」
「喔?青城?我倒是有些印象。」玄武沉吟著。「這派人不服王化,趙翰林本要我先產滅了,可就是苦苦等不到機會。」
華清雨沉默了半晌。「……那麼,華山呢?你在位時,可也想過對華山下手?」
「本來沒有,可自從華山要與青城聯姻的風聲放了出來,為了保住西邊的關口,我也有想過。」玄武倒是笑得坦然。
「你可記得我是華山的人?」華清雨的臉色不豫。
「是啊,華公子曾經說過。」玄武直誠地看著他的眼楮。「玄武一向實話實說,莫非冒犯了華公子?」
「……說不上,可……我對青城有些愧疚,听見了還是有些難受。」華清雨緩緩刑說著。
「玄武早已失了天下,暢談過往抱負只是在這悠閑時分閑聊的平常話題,華公子不需多慮。」
「就算有了戰事,可你還是下統的皇帝。」華清雨可是認真的。「有朝一日你重登龍位,青城跟我們華山還是得遭殃。」
「……華公子對玄武有恩,玄武一生不忘。」玄武說著。「若非重回京師無望,玄武早就許下重賞貨山的諾言。」
「我只顧朝廷自此放了華山一馬。」華清雨說著。
「一言九鼎。」玄武輕輕點了頭。
華清雨又是輕輕一嘆,然而,只是背上靠著紙窗,繼續看向了唐憶情。
「其實,不用你動手,華山也已經支離破碎了。」
「怎麼了。」
在那僵持的時分,兩方人馬之間總會有人出來調停。雖然玄武先前還是懷疑著是否真會有人敢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