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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靈劍(七)死去的人以及活著的人 第25頁

作者︰小林子

「可這事會害了您。」女子憂心地說著。「這路上的風沙太過無情,徒兒擔心師父此去再無歸期。」

「不需要擔心,無憂。」長者輕聲說著。「你看以了,就表示一定會發生。」

「師父……」

「在我年幼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神算,說我活不過十四歲。」長者輕聲笑著。「我已多活了三十多個年頭,再貪心的人也該夠了。」

「只要您別啟程,這事就不會發生。」女子低聲說著。

「……無憂,在我習得命算之術後,我為這天下卜了一個卦。」

「……徒兒曉得,師尊曾有教誨。」女子低下了頭。

「……你總也曉得,為了這亂世,我發了一個願。」

「是……」

「我逆天而行,強轉乾坤,提早三年終止了這亂世。」長者無奈地說著。「可只怕總要還的。」

「……」

「救得一人,就可再轉一次乾坤。」長者沉聲說著。

「……師尊,天意難違。」

「……我早已習慣了與天斗。」長者溫柔地笑著。

軟沙崗外,黃沙漫漫。

軟沙崗內,綠草遍野,好如世外化境。

「忘憂草伴幻海而生,『生剋』中早有提及。莫言,你瞧瞧。」

輕掬起那清澈的湖水,仁慈的長者的臉上有著滿滿的笑意。

舀起了一瓢水,莫言沉默地注視著,在這月光下,水中有著淺淺的螢光。

「西域奇人喜歡用此水調方,佐以毒蠱,有相乘之效。」大莊主輕聲說著。「至于這草……」輕輕拔起了幾株綠草,大莊主接著說了。「早解此水之毒的唯一良方。」

「我先前從未親眼見過此水。」莫言低聲說著。

「師尊也從未見過。莫言,回程之時要帶上此水。至于這草……」看著手上瞬間枯萎的綠草,大莊主輕輕說著。「卻只能生于此地。」

「在這荒漠之中,竟有如夢似幻之地。」身旁的女子驚嘆地說著。「真是造物巧妙。」

「巧妙之處不只于此。」大莊主輕輕笑著。「以此水煎煮此草,更有延年益壽、增進功力之效。師祖今年百歲,據說就是當年長駐于此之時,長年飲用之效。」

「呵……那秦皇又何必東求長生不老之藥。」女子笑著。

「……也許是天命已盡。」大莊主微微笑著。

荒漠中的岩山,有著幾處深廣的洞穴。白晝之時,即使山外熾熱,眾人在那洞穴之中卻是倍感涼爽。漸漸的,直至眾人早已習慣那晝眠夜起的生活,月光下的幻海邊,眾人或是練功,或是讀書,過得倒是愜意。

也許是因為著那長者的體弱,看著岩山外的暴風沙,沒有人提及歸鄉的心願。

然而,也許是因為與岩山外的天氣相比,谷里的氣氛顯得格外的寧靜而安祥,幾個年幼的弟子請示著武學之道。

「在我就與你們一般大的時候……」被年幼的弟子圍繞著,長者輕聲笑著。「整日想著的並不是如何精進武學。」

「弟子僭越了。」幾個年幼的弟子臉紅了起來。

與早年山莊弟子的來處不同,這些近年才拜師的弟子,多半是仰慕著山莊的威名。也因此,在武學上琢磨的工夫,比起其他的讀書禮樂,是還要多出了不少。

「……我生于一個很有名、很有名的武學世家……」因為長者主動地提起了自己的故事,引來了更多好奇的弟子。看著眼前的弟子,長者安慰地笑了。「我與兩個妹妹,自小就不同。爹娘視我為繼承家世的長子,我的雙手,在會拿長筷之前,就先拿了劍。當我十歲的時候,我就已經練全了我爹娘身上所有的武功。」

幾聲驚嘆從年幼的弟子口中響了起,長者只是輕輕笑著。

「相反的,我的妹妹們,整日只會、也只需要玩耍。」

不相信的眼神引得長者又是一陣的輕笑。

「……可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長者看著自己細白的雙手,有些無奈地說著。「當我再也找不到敵手的時候,我練劍還有什麼意義?」

……弟子一陣的沉默。

「從小,我喜歡練功,因為我覺得十分的有趣……啊……然而,等到我練成了,反而只覺得煩悶。」長者輕輕一嘆。「爹爹總說,這是一種寂寞的感覺。每個高手,都該以能擁有這種寂寞為傲。」

「可是,您……」一個弟子欲言又止。

「……在我十四剛的那年,家里遭逢劇變。」另有所思地看了那個弟子一眼,長者緩緩說著。「在那一個劫難過後,我娘親戰死,而我則是身受重傷。」

「對方是誰?」幾個弟子提高了聲音。

面對著弟子的義憤填膺,長者只是笑笑。「該報的仇,我爹爹都親手報了。這麼久之前的事,到了現在,我也淡忘了。然而,卻留下了禍根。」

「仇人的手代?」

「不是,是我的兩個妹妹。」

「啊!?」一個弟子的聲音特別響亮。

「怎麼?」長者問著。

「……對不住,我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自己的師父被我說得好像禍患一樣?」長者笑得更開心了。她拉過了那個弟子的手,讓他坐到了自己身邊。「若是你不相信,回頭還可問起。在我傷重之時,爹親昭告天下,要為我尋一個良醫,結果引來了藥菩薩。」

「藥菩薩?」

「沒錯,想我家門世代為善,恩澤遍及何只中原五洲。一听得我身受重傷,中原西域誰人不到。一個武林的前輩為我請來了藥菩薩……也就是我師父,于是我就跟著他四海雲游養傷去了。」

「想必那倒也逍遙。」那弟子微微笑著。

「沒錯,雖說當時我身體不適,然而,師父讓我療傷之際,帶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看盡奇山異水,我的心胸因此就開了。于是,在那幾年,我舍下了武功,專心與師父習毒。」

「毒?」

「師父專精毒學,而毒與藥本就是一家。」長者說著。「我先習毒,再習藥,最後精醫,既然已通曉醫理,自也通曉了乾坤。然而,等我因父喪歸鄉之時,我卻發現……」

「仇人?」另外一個弟子問著。

「……不是,是我的兩個妹妹。」長者說著。「也許是因為那個劫難,她們變得有些……憤世嫉俗。再加上我算得另外一個劫難,于是藉著帶她們避禍之名,半強迫地,要她們跟我離開家鄉。」

「也因此救了我們。」身邊的一個女子溫柔的說著。

「不算是救,只算得上是緣分。」長者微微笑著。「我們三人第一個遇上的就是雁智……」看著臉色登時有些怪異的弟子。長者澹然一笑,只是繼續說著。「那日我們因為避雨,遇上了雁智。當時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氣若游絲,臉色蒼白,四肢冰冷……」

「就是因為師父當時心太軟,所以才救了十三師兄。」

「……當我遇上師父的時候,我背上正背著我那其實已經死去的弟弟。」身邊的女子溫言說著。「那場瘟疫太過的嚇人,我出生的鎮里,除了我之外已經再無活人。茫茫天涯,我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方圓百里之間,杳無人煙,就連下一餐飯,我都不曉得要去哪兒找。而當時,我已經餓了要有三天。」

「大師姊……」

「現在說起那時的光景,除了我們這些人外只怕沒人再有記憶。我跟著師父三人,背著那時侯還病懨懨的雁智。天下之間,只有我們五人相依為命的感覺,現在想起,還會忍不住……笑了……」大師姐繼續說著。「不止是同門之誼,當時的我們,把彼此看作是親手足。因為瘟疫,我們已經失去過一次親人,所以這緣分,我們是格外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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