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禍殃民,中原土地大好,卻不是我黃沙故鄉。」胡人主將說著。「若非求一個推心置月復的好友,若非求一個永世太平,若非報那永永遠遠也還不清的恩情,我豈會將子民大好性命葬送于這異鄉的土地。」
「……那冷公子……」
「與我結交之人並不是他。」胡人主將冷冷說著。「姜恆為報大仇引我軍入主中原,若說他與冷雁智只是狼狽為奸、共圖江山之輩我也不會驚異。」
「大哥的意思是那冷公子……會背著趙公子……自取帝位?」
「不是不可能之事。」
「哈!大哥……你也未免想得太多。我瞧那冷公子不是這種人物,再者……名不正言不順,他拿什麼即位?漢人最重血緣,沒有帝王之家的血統,難得人心。」
「不得人心又如何?原本是他們漢人之事,我擔心的是若他翻臉不認人……」
「就算如此,漢人的大軍也只有五萬,我方有足足八萬的兵馬。」二王爺抬起了下巴。
「可我們如今是在異地,食糧飲水半數以上全賴漢人供應,萬一……」
「萬一真是如此,瓦哈拉妹子也會找她夫婿為我們報仇不是?」二王爺笑著。
「不過,我想大哥是多心了。大哥想想,當初要不是他們,今日我倆只是在草原上牧羊的兩個平凡男人。」
「我沒說他們全信不過,我只是信不過趙飛英之外的人。」
「大哥,你快與女人一樣疑心了。」
「……也是,我想來是太過小心小眼。」
「我想,大哥是累了。」
「不……也許,我只是想與趙公子再共飲一杯。」主將看著天上的月亮,低聲說著。「人生知己難得幾人,我卻與他將近四年未見。」
「等攻下中原之後再一起飲酒吧,大哥。喝了酒以後,大哥就不想再拿刀了。」二王爺笑著。
「呵……錯了,我們一向只飲清水。」主將說著。「清水淨心,這是他教我的。」
然而,等到主將拍馬而去之後,二王爺只是在原地不甚贊同地喃喃自語著。「瞧大哥將他說得多好……他還不是只想利用我們替他們打江山而已。照我說來,一舉拿下中原算了,中原富庶,我族人就不用游牧為生……」
另一頭,與那漢人一同出府的冷雁智只是凝神听著漢人的低語。
江南已下,丐幫弟子不見蹤影。華親王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那麼,山莊呢?」冷雁智低聲問著。「山莊那兒有什麼動靜?」
「一點動靜皆無,冷公子。事實上,江湖沒有蝴蝶山莊的消息已經很久了。」
不可能,山莊應該已經曉得大勢幾乎已去。就算不在江湖,無論是丐幫亦或是其它還在江湖上的師兄姊,都應該會將消息傳回三位師父的耳里。是真不管江湖事了?為什麼?應該……她們應該要急如熱鍋之蟻,斥責應如狂雷來到自己面前。
事情……不該如此順遂,甚至到了現在,他周圍不但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山莊的人,就連山莊的消息都無一些。
甚至到了現在都引不了山莊出面?
真要……真要自己率兵南下掃蕩遍及南方山嶺的一草一木,方能找出那已經隱蔽深山的山莊嗎?
「……冷公子休急。」察言觀色後,那名中年的漢人低聲說著。「量那山莊也不敢傷及公子分毫,等到大事定了,天下盡入掌中,即使是蝴蝶山莊,也得低頭了。」
真要……真要到如此的地步嗎……
「冷公子務必要沉著以對,將心神專注于大業。」那人繼續說著。「山莊那兒,察唯爾三親王已經承諾必會留意,一有消息亦會快馬萬里回傳,冷公子不必多慮。」
離開了山莊後,憑著一股不甘心的仇恨,找上了他們。
于是,沉寂了數年之久的大業又開始運作,這次,還加上了華親王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然而……他原本只是要三千軍士……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
冷雁智在自己暫居的府邸外、小院中,沉思不語。
「你瘋了嗎!」一個男子憤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冷雁智只是一愣,立刻就轉頭四顧著。
幻覺……是幻覺!?
是幻覺嗎!他竟然听見了……他的聲音?
「你怎敢答應?怎敢答應這種事情!」
「……師兄?是師兄嗎!?」听見了如許嚴厲的斥責,冷雁智卻只是倉皇地找著聲音的源頭。
「三更出城來,我有話對你說,別讓其它人跟著。」
「冷公子?您要到哪里去?」守著城門的士兵問著。
「我去走走。」冷雁智說著。
「好的,請等等,我請隊長派人跟著您去……」
「不用。」冷雁智有些不耐煩地說著。「我一個人去,還不開城門?」
「深夜城門沒有將軍手諭不能開啟。」衛兵說著。「軍令如山。」
「……好,我懂了。」冷雁智看著那個衛兵說著,接著便向上躍了起。
「啊,冷公子?」
即使是絕頂的輕功,也不可能越過如此高聳的城牆,于是,冷雁智出了刀。
一刀切入了石壁,借力使力,冷雁智空中一個翻身又向上躍了去。
上了城牆,冷雁智收起了刀,在一干將士的驚愣眼神中快步走到了城牆邊。
「等一等,冷公子……」
冷雁智輕輕一蹬,衣衫輕飄,有如天外飛仙一般躍下了高牆。
一般人只會跌得粉身碎骨,然而,冷雁智卻是回頭一掌擊在了牆上,減緩了向下的力道後,又再擊了一掌、又一掌。
就連城牆上的軍士都會感到搖撼的三掌過後,冷雁智輕輕躍到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還不與四位將軍通報去!」一個隊長喝著。
冷雁智只在城外走了不到一個時辰,那人就出現了。
月光下,遠處的身影有些模糊。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我曉得的,你一定會來的。」冷雁智的語氣有些急切,他走近了那名男子,一步又一步。「你怎麼醒的,怎麼來的,身體要不要緊,夜風很涼,為什麼不進城里?」
「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那人卻只是冷冷說著。「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為什麼你擅自決定了,冷雁智,你說個明白。」
「……我……」冷雁智站定了腳步,手腳冰冷。
「我是怎麼說的,你都忘了嗎?」那人自己走了近,于是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張滿是小疣的丑陋面容。看不清表情,然而,從那語氣來想,該也是憤怒異常的了。「你怎麼敢這麼做!你知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不是我!」冷雁智終于也喊著了,三分的恐懼加上七分的著急。「是察唯爾!他們耐不住,所以就先起兵了!」
「那你為何讓魯兒列一起,為何讓我方五萬的軍士也投入戰場。察唯爾……如果只有察唯爾,事情不會如此的難以收拾!」
「……你……師兄,你在怪我?」冷雁智走近了十幾步。「我……我只是……想要人幫我救你出來,然而,如果不與察唯爾合作,我是要如何下得了江南,回得去山莊?」
「借口,只是借口。」那人沉下了聲音。「你大可與朝廷合作,率領如今的十三萬大軍一同迎戰察唯爾。你之所以不如此做,是因為你的野心在作祟!」
「……你說什麼……我的野心?」冷雁智失聲喊著。「我哪來的野心!」
「帝位,君臨天下的帝位。你之所以無法拒絕他們的提議,就是因為你無法抵抗王位的誘惑。」
「不是!」冷雁智高聲喊著。
「你之所以為虎作倀,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我,我……只是你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