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自有補給。」
「……所以,這一點將軍就可以放心了。」冷雁智淡淡笑著。
「病死?又病死?」這會兒,就連飛將軍也有些膽寒了。「真是病死?不會是有人害死?」
「軍醫已然驗過,與先前的廖將軍同樣都是受了風寒……再加上急著趕赴軍需,又遭大雪……」副將哽咽地說著。「如今,一行人正冒著風雪在外相候……將軍……」
「主將殞命,這城門是萬萬不能開的。」飛將軍一字一句說著。
「難不成就要坐困城中,面面相覷直至活活餓死?」副將軍感傷地說著。「若將軍真執意如此,屬下敢領一千精兵而出,與這胡蠻子一決生死!」
「只怕是白白損耗兵力罷了,這一千對五千,是有去無回。」
「將軍……屬下敢請先試軍糧。」副將軍抱了拳。「連同運糧將士,一起試了這糧草。」
「……你若有何變故,這武威關難不成就叫我獨自來守?」
「將軍。」副將單膝跪了倒。「運糧將士帶來了消息,察唯爾南方為禍,京師兵力已無法外調。除了糧草,不會有援軍了……將軍,求您天下保存這三千軍士。」
「韓將軍……」幾個守在附近的士兵,也一起上了前。「就讓屬下來試吧,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替武威關省了一口糧食。」
他曉得,有些毒,只要先前服有解藥,就能免于毒發。再要不然,若是死士,自也服毒如飴。所以……只能讓自己信得過的人試了……飛將軍遲疑著。
敵方那有如挑釁一般的進擊,依舊進行著,也依舊是在日出後的一個時辰。
站在城牆上,俯視著依舊井井有序的敵方,飛將軍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著。
「是我餓得久了,起了妄想嗎?都說是野蠻子,可這陣法……」
「將軍,韓將軍來了。」一個士兵低聲說著。
飛將軍連忙把頭轉了過去。前日吃了供糧的副將,今早也是神采奕奕地上了城牆。
「定清,身體有什麼不適?」
「好得很哪。」副將豪邁地說著。「就只是昨晚心急,試了太多,結果脹到了天亮。不過,蹲一蹲茅廁,也活蹦亂跳了。」
幾個士兵小心翼翼地偷听著。
「看來這兩批糧食是沒有什麼問題。」飛將軍如釋重負。
「不過,月前那批,只怕有些舊了,這味道可差的……」副將夸張地搖了搖頭。
「呵……這倒還是小事。要是平安度過這關,退敵之後,我定恭請聖上給大伙兒加菜打氣啊。」
「在此先謝過將軍了。」副將抱了拳。
「大伙兒半個時辰一班,分三批去填肚子吧。」飛將軍笑著。「瞧你們這口水都要滴成河了。」
「我只怕忙壞了伙頭軍。」副將嘆著氣。
深夜,寒風,大雪。
胡人的將軍坐在馬上,睜大著嘴看著武威關。
不是為了什麼雪中賞月,更不是想要嘗嘗這中原的雪味道是不是跟家鄉一樣。而是……真的是閉不上了。
「我瞧這法子也是不成的。」姜將軍一面騎著馬來,一面跟身旁馬上的冷雁智說著。「到時京師的軍力只怕也會留一萬,再加上一個杜揚,這計謀不見得會成。」
「京城里真會留一萬精兵?」冷雁智問著。
「要是我,最少就會留一萬……冷公子請看,武威關開了。」姜將軍指著遠方的城門。
深夜的武威關,有著險惡的天險以及雄偉的城牆,可卻緩緩打開了城門。
城內一片的漆黑,簡直就像座死城了。
眾人一直等到一小隊人馬出城後,才拍了馬上前。
翻身下馬,先頭的一個男子匍伏在地。
姜將軍也下了馬,緩緩走了近,扶起了那名男子。
「辛苦你了,定清。」姜將軍低聲說著。
「有請將軍再入武威關。」韓定清哽咽地說著。
「此後,就仰仗姜將軍了。」冷雁智說著。
第二十四章任務
不曉得過了多少的歲月,只曉得日頭落了,就會升起,月亮缺了又圓,圓了又缺。
當晨星在東方閃耀著銀白色的光芒時,就是離著破曉不遠。日復一日,相似的景色。
坐在樹上,靜靜看著東方的天空,蕭子靈像是沒有察覺來人的走近。
等到了來人丟上了一顆石子,蕭子靈閃身避了開,轉過了身用著微微慍怒的眼神看著來人。
「二莊主叫我來找你,子靈。重要的事。」來人笑得很純真。
「我要守夜。」蕭子靈說著。
腳下的大樹,正巧長在懸崖邊。山下便是以前山莊所在的地方。
不復以往的美景,此時的山莊舊址荒草漫野。幾個胡人圍著零落的火堆,不曉得是不是正在唱著故鄉的歌謠。
一個晚上盡听這種沙啞而哀傷的嗓音,蕭子靈的心里有點煩躁。
「都快天亮了吧,可以回去了。」來人說著。
看著來人一副不知世間疾苦為何物的笑臉,蕭子靈更是悶了。
「有什麼事。」蕭子靈一躍而下。腳尖輕點,身子微彎,等到站直了以後,蕭子靈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只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情。」來人繼續用著蕭子靈討厭的表情笑著。
蕭子靈不耐煩地走過他的身邊,往山莊走去,讓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小跑著步。
拉低了紗帽,在綿綿細雨中,蕭子靈在羊腸小道里穿行。半人高的野草,拂過他的腰間,傍晚的微風吹動著他的帽緣。
蕭子靈微微抿著唇,頭也不回地快步走著。
盡避,他曉得身後有人正在追著。
「等等!子靈!等等!」
少女的聲音。
蕭子靈本打算沒听見,可當少女已經拉上了他的衣服,他也只得停下了腳步。
「你忘了這個。」少女伸出了手,一個小小的包裹在她的掌心。
「我為什麼就非得替妳送不可?」蕭子靈拉高了聲音。
「因為長者為尊,『師佷』。」少女硬把這個小包裹塞到了蕭子靈的手里。
蕭子靈瞪著她,可也沒說一句話。
「可別給我裝這種冷冰冰的臉。既然你要去見那個唐憶情,順道拿給沈師兄又會怎的?」
「誰說我要去找他的?」蕭子靈又拉高了聲音。
「是嗎,真是無情的人啊。」少女叉著手。
「……我要走了。」蕭子靈轉過了身。
「一路順風,早日回莊啊。」
「……知道了。」蕭子靈低頭說著,一面大踏步地走了向前。
「……二莊主對你的期望很深,別辜負了。」
蕭子靈站定了腳步。
「如果……我不回來了呢?」
「……那可就糟了,準有人要發火。」那個少女淘氣地笑著。
「……誰?」轉回頭,蕭子靈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傻瓜。」少女嘆了口氣,走上了前,替他理了理衣裳。「山莊里已經是每一個人都曉得了,可就是你依然還是被蒙在了鼓里。」
「我?」蕭子靈疑惑地看著這個少女。
「早點回來吧,『師佷』。」少女輕輕一推,可卻是足夠讓蕭子靈倒退三步的力道。
「有空的時候可要好好拜拜神明,保佑師姑我明年出莊找到個讓師父看上眼的如意郎君,不然的話……」
「怎麼?」
「你就慘了,非常的淒慘。」少女笑得花枝亂顫。
敝人。蕭子靈在心里嘆著。
不過,也該習慣了。自從回到山莊後,一年多的相處下來,叫他已經對這些希奇古怪的事情學會了視而不見。
可奇怪的是,盡避有極少數的時候師父是嚴厲的,然而,平時的他看起來卻是如此的寬容以及慈悲。
不像,真的不像。
既不像二莊主的莊嚴,也不像三莊主的豁達。
事實上,整個山莊的人認識透了,也找不出個跟師父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