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意並非有如右丞相所言。」
「胡說!」右丞相往趙翰林踏近了幾步,目欲裂。
趙翰林微微一笑。
「詔書如今尚在御書房,不妨取出一觀,自該分曉。」
「這我自然曉得!」
右丞相拂袖去了,眾人尾隨其後。趙翰林在最後跟著,前方是左丞相。
左丞相胡疑滿月復。平日這位趙翰林在朝上並不多言,所做的也只有代擬詔書一職罷了,聖上偶而才會召見協商,平日幾乎全由右丞相做主,而趙翰林更是一聲不哼,顯有姑息之意。因此,先前尚以為趙翰林是與右丞相為伍,狼狽為奸,怎可知今日……
「趙翰林,老夫平日多有得罪,尚請你大人海量。」左丞相躬腰及地。
「不敢。」趙翰林只有微微躬身。
待人取出了詔書,右丞相就是一把搶過,目中無人地展閱了起來。
「……掉包!這分明就是被掉包的!」右丞相怒極,揚手就要撕毀詔書。
「且慢!」定邦將軍一個箭步向前,把詔書由右丞相手中搶了回。
「大膽!你竟敢……拿下了,給我拿下了!」右丞相朝著御林軍大喝,御林軍面面相覷。一個是當朝的重臣,一個是頂頭上司,這該如何是好?
定邦將軍連望都沒望一眼,展開了詔書,就是細細讀著。
右丞相氣得跳腳。
「趙翰林,這可是你的手筆?」
「正是。」
「左丞相,你瞧這玉璽印子,是否屬實?」
「當然。」
「來人,把玄武太子請到宮里來……不,該說是聖上了。小心侍候著,記住了。」定邦將軍朝御林軍說了,幾個御林軍領命而去。
「杜楊,你這是什麼意思,」右丞相怒目而視。
「右丞相,為人臣子,自是以聖上之意為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我職責所在。」
「你難不成不知聖上一向器重二皇子,就連太後、皇後都……」
「右丞相。聖意不可揣摩,自以詔書為先。太後皇後深居後宮,自是不該擅管朝政。二皇子乃一代龍鳳,在下自是敬重,然而若與聖上相比,杜某必須以聖上為重。」杜揚冷然說著。
「好,好你個杜揚!」右丞相氣極反笑。
「莫要忘了,玄武仍是待罪之身,我就不信太後會準!」
「右丞相。古語有言,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就算江南總督真是玄武太子所殺,又能如何?」杜揚是武人出身,此時正氣凜然,更顯得英姿勃勃。他一步踏近右丞相。
「你……你要怎的……」右丞相退後了一步。
「右丞相。你口口聲聲太後皇後,孰不知婦人閹臣皆不得插手朝政!右丞相。你孜孜欲將玄華皇子推向至尊之位,居心自是昭然!」
「你怎可隨口污!」右丞相大喝。
「若非如此,詔書在手,為何右丞相視若無睹?」
右丞相一時語塞,不過,石光電火之間,月兌口而出︰
「皇上突然駕崩,自足與此有關的。該是那亂黨賊子……」
「右丞相是說,玄武太子一手策劃一切,更逼死了聖上不是?」定邦將軍眼里閃著危險的光芒,不過右丞相沒有心思注意了。
「正是!」
「氣死我也!」定邦將軍一拍茶幾,茶幾應聲而碎,眾人噤然。
「杜某從未受過如此侮辱!玄武太子正在我府,你是要說我與玄武太子狼狽為奸不是!」定邦將軍一把揪起了右丞相的衣襟。
「你平日專擅朝政,逼害忠良,這我不管。杜某忝為京城駐軍之首,自得凜遵上意,安分守己,不去做那越俎代庖之事。然而,你今日所言,杜某怎樣都咽不下這口氣!」
「你……你要怎樣……」
「我要殺了你!」杜某舉起了手,眼看一掌拍下,右丞相就要肝腦涂地了。
「你敢!我乃朝中元老重臣,你……」
「那又如何!只要我一聲令下,十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你淹死!」
「杜揚!你想恃軍而重!」
「是又如何!」
「反了!反了!你們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真要等到江山落入此等莽夫手中!」
眾人不發一語。事實上,就算定邦將軍真是違逆聖意立玄武,也是無人能擋的。等到邊境駐軍回防京城,在埸的人怕不都給凌遲至死了……再說,定邦將軍乃是遵奉聖上之意,就算右丞相在朝中權傾一時,如今為之靠山的聖上已逝,邊境的將軍可也不一定就會支持右丞相……事到如今,少說一句話,就能少得池魚之殃……
「杜將軍,稍安勿躁。先把右丞相放下吧。」趙翰林走了向前。
「趙翰林,你莫非與這個匹夫同流合污嗎?」杜將軍怒喝。
「若是如此,我何必請出詔書。」趙翰林淡淡說著。
杜將軍呆了一會。
「抱歉,我乃一介莽夫,多有得罪。」杜將軍放下了右丞相,向趙翰林拱手謝過。
「杜將軍不必發怒,想那右丞相並未言明杜將軍真乃助紂為孽之人,杜將軍實是過慮了。」
「若非指我,這世上還有誰會助那玄武太子!」
「江湖草莽,多有心機,也許右丞相指的另有他人。」
「是了是了,老夫又未指名道姓,杜將軍何必動氣。」」右丞相眼見趙翰林有意出來打和,連忙附和。
「哼,誰不知二皇子交廣闊,多少江湖兒女奉之為主。天下之大,只怕有心相助玄武太子者寥寥無幾!」
「杜將軍,你適是把我給扯了進去?」一直保持緘默的二皇子不滿地站了出來。
「是又如何?二皇子居心天下皆知!」
「杜揚!」二皇子怒喝。「莫要以為你手掌兵權,我就會怕你!版訴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心你的腦袋!」
「二皇子是在威脅臣下?」
「是又如何?」
兩人怒目相視。
趙翰林微微搖頭,走到了暴風之中。
「兩位听我一言。」
「小小文臣,滾,」二皇子先前對這趙翰林早就不滿,此時正在氣頭之上,手下更是沒分輕重。隨手一揮,竟使出了內力,眼看趙翰林就要糟了毒手。
杜將軍一把抓住了二皇子的手腕。
「二皇子,請你自重。要打要殺沖著杜某來!」
「兩位住手。」趙翰林一手拉著一人。
「如今聖上崩殂,天下危蕩,正是我等協心效力以報君恩之時,莫要自亂了陣腳。」
趙翰林不停地勸著,直到兩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了手。
「既是詔書所載,自是該由玄武太子繼位。至于聖上崩殂一事,江南總督遇害一案,若是信得過在下,就由在下一手承擔吧。」
「若是趙翰林,我自然信得過。」杜將軍冷冷瞧著二皇子。
「我沒意見。」二皇子怒視杜將軍。
「右丞相與左丞相之意又是如何?」
「有勞趙翰林。」
「……老夫樂兄其成。」右丞相遲疑了一會,還是說了。
趙翰林不動聲色地瞧了右丞相一眼,右丞相的臉色正微微泛著青。嘴角微微上揚。
「如此一來,在下就僭越了。」
不敢相信自己好運的玄武被請到了宮里,一連串的登基準備累得他昏頭轉向。對于父皇突然地、似乎更可說是湊巧地暴斃,玄武自然是滿月復的疑惑,而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蝴蝶山莊。不過,他什麼都沒有說。不管山莊的動機是什麼,對于自己都可說是恩重如山,玄武沒有立埸拿自己父親的死去逼問山莊。況且,兩位隨他上京的朋友,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想問卻也不知從何問起。
世事無常啊……玄武躺在崇光殿里,不禁感嘆著。明日就要登基,然而心中部沒有他人想見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