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遮住眼角的光亮,她側抬眼,嚇--
金鷹匠陰鷙地瞅睇自己,似玉顏魍魎;而她,正是他下個要追殺的目標。
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寒著臉從她手中硬接過手機,他沉聲恫嚇彼端的小慧,要她說出真相。
不久,金鷹匠失神的將手機歸還主人。「我只求小紗回來,只要她平安無事……」他難過得無法續說。
小紗不只一次罵他嘴好髒,他都當是喵咪叫,理也不理會,卻成了她壓在心上的大石……
金老夫人走近他,抱住他懺悔道︰「對不起,都是外婆沒把小紗看好。」也抱住他欲落出眼眶的淚。
這孩子從他的雙親過世後就不曾流過淚,再沮喪他也會強撐出笑臉,不讓人窺知內心;受揶揄、受恥笑他會以更毒的話回以對方,連她那嚴肅的弟弟他都敢當眾回嘴得罪,現在卻無法忍住失去小紗的害怕。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小瑾低頭不斷的道歉。千金難買早知道,她好懊悔、好懊悔……
棒沒幾分鐘,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幾聲後小瑾才反應過來,又是小慧打來的,還未喂,彼端的她喘著氣報喜訊。
「找到小紗了,妳快告訴她老公到台南成大附設醫院,地址是……」警方是依照張綺紗身上便條紙上的地址找到小慧的。
小瑾念出地址並要金鷹匠記下。「快,小紗在這,警方通知小慧說有小紗的下落,我們快去。」就算金鷹匠不同意,她也硬要坐進他的車。
不到三個小時,三人飛車趕到,病房外有個矮胖的中年男子及三名警察。
金鷹匠覺得那矮胖男子有些眼熟,多看了一眼,但一時想不起曾在哪見過那張臉。背後被小瑾推了推,「快進去呀。」
見到金鷹匠推門走近,小慧從病床旁的椅子站起。「小紗的後腦勺被打腫一個包,別讓她平躺。」
「謝謝。」他聲音粗嘎啞沉。
小瑾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後,識相的隨著小慧走出病房。
緩緩坐上椅子,右手覆上她的後腦,檢視小慧說的傷口,腫腫的,幸好沒出血。左手拾起她被單外的素手,低低緩緩喃道著他現下的心情。
以為是在夢境,她朝音源處挨近,小臉蹭了蹭熟悉的掌溫,甜甜一笑。
「嗯,鷹匠……」
身體的緊繃因她的嘟嚷而解除,他再也忍不住,坐到床上抱她至胸口,唇熨上無血色的唇,予她溫暖以及安全感。
溜進口內的舌挑起仍在藥性效力下睡著人兒的下意識回應,她嚶嚀一聲,頻頻喚著讓她又愛又懼的人。
「鷹匠……」
舌忝過她緊閉的眼楮,「小紗,醒醒。」那是他的最最愛。
張綺紗努力撐開蒙惺忪的眼,眨動幾下才清楚見到他的臉。「鷹匠?」以及他的人之外的白色世界。
擰起眉,往後一縮。「嘶……」她的後腦好痛。
金鷹匠飛快捉住她往後腦探去的兩手,深呼吸幾下。「妳太胡來了!我前腳才離開沒幾天,妳就搞飛機學人家離家出走,是誰教妳撒野的?」
不這麼做,他會在她面前情緒潰堤,會讓她仍留在被襲擊的恐懼中。
「二十九天。」她清楚的記得他們分開的日數。
「錯,三十天,因為妳睡到昏了頭。」
「設計師的見習忙完了?還是因為……」囁嚅後,她心虛氣虛。
他踢開鞋子整個人坐上床,靠向床頭,拉著她靠在胸膛上。「是因為某個出爾反爾的人。」他引誘她說出離家原因。
她不滿的噘起嘴,搥打他一拳。「是誰先出爾反爾的,是你!結婚條款明明規定說等我畢業後才生小孩的,為什麼現在我肚子里會有只活了六個禮拜的蝌蚪?」
他無賴的笑了笑。「妳呆了喔,健康教育的知識全退還給老師了嗎?本來就沒百萬無一失的避孕方法,只能怪妳的體質太適合讓我的小蟲子存活了。」打死也不承認那是他的預謀。
「你罵我……你根本是個耍賴大王,出爾反爾的大騙子!」見到他的安心感及頭部的疼痛雙管齊下,她克制不住,即抽抽噎噎起來。
她的個性本來就愛哭,再加上懷孕……完了,才第一個月她的情緒就失控,還有八個月,他要如何渡過?
金鷹匠愣住半刻,雙臂緊緊抱著她,下頷靠在她發頂上。「小紗,妳記得我曾說過狗改不了吃屎這句話嗎?」那時,他是在罵楊莘蕾,這次要改罵自己了。「我真的有盡量做到完美丈夫應有的樣子,唯獨嘴巴就是會關不上,對不起啦。」
還是死也不承認他的預謀!
想到了解決之道,他笑逐顏開。「不然以後我若犯規的話,任妳差遣,就算妳要我做狗做馬,我都不會有異議。」但別要他果奔上街就好。
想她定會舍不得將自家老公的身軀「公諸于世」的。
「真的?」將偷笑藏在他襯衫中,淚涕擦在上頭。
在坐上火車來找小慧時,她睡不著,呆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想著想著,已能欣然接受上天給她的小生命,因為她愛他。
火車到台南時她未走出收票口,打算坐第一班北上的車回家,但由于太沉浸在覺悟後的喜悅,突然的後腦一記吃痛,人就失去意識了。
「嗯,說到做到。」他承諾著。
她抬起頭凝視著他。「我沒要你改掉口快的缺點,只要你記得在小表叫我老太婆時出嘴教訓他就好了。」她不願去改變他身上的每個特質。
金鷹匠嘴角歪斜,不滿道︰「我要妹妹啦,而且妳只說單數,分明是藐視我的能力唷--」他要五個有他外表、似她內涵的蘿卜頭。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小心我收回之前的話,難道你不怕我要你當眾果奔?」受到這對祖孫燻陶,她也開始學會威脅別人。
他嘴角下垂,不得不妥協。「只會吃定我,哼。」他扭開頭,不讓她從臉部表情窺知他的鬼計謀。
她愈來愈精,尤以察言觀色這點學得最好,也懂得丟回他說的不合理要求,不再一味順從他。
「叩叩。」
「進來。」金鷹匠用被單環抱緊她,包得密實,只露出她的一顆頭在外。
門打開,走進剛才在門外的矮胖中年男子,他主動遞上名片。
是個心髒科醫生,也是公寓樓下那家藥局的老板,涂喜莊。
終于想起他是誰了,因為曾與他錯身而過幾次。
金鷹匠斂去所有情緒,更加抱緊懷中的人兒。
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但早說晚說都得說,涂喜莊尷尬不已的僵站在床邊。
「金先生、張小姐,很抱歉打擾你們……」
金鷹匠揚起手打斷他的話。「錯,她是金太太,不是張小姐。」連這一點點也要計較。
張綺紗熱紅臉,在被單下掄起拳頭搥他一拳。
他秉持君子原則,不動手;她信奉小人信條,因為嘴巴說不贏他。
「是、是。」搓動雙手,涂喜莊接著說︰「昨晚我太太一路跟著金太太坐車南下,還在車站打傷她,真的很抱歉。」
金鷹匠冷冷射出兩記寒光。「你要我放過你太太?」
涂喜莊猛烈搖手,急急地說︰「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
他在出差回家後,听聞鄰居述說老婆勾引金鷹匠後,便不動聲色地多留意了她的舉動。
「有屁快放,別站著發臭。」
他的胸前又被襲擊兩顆小拳頭。
「是……我是說有听說金先生打算出售十樓的房子,我……想買下。」五樓的鄰居楊先生說得沒錯,這位小扮的嘴的確挺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