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我來台北支援這陣子,暫時住在這里。」池款冬拉來了一張板凳,眼神示意陽陵泉坐下,拿出各種不同尺寸長短的針灸針在床上一字排開,以方便等會兒選取適合的,然後走到角落開了暖爐。
「我不冷。」陽陵泉很有興味地看著池款冬的忙碌,她怎麼會以為他和她一樣怕冷?
「你等等就會冷了,腳借我。」池款冬倒了杯水給他,蹲在他身前,笨手笨腳地開始卷起他的褲管。她準備月兌他衣服,他等等當然會冷。
「我來。」陽陵泉幫著她卷起另一只,所以,她要開始了?
看來,她的確是很想跟他劃清界線,只想趕快把事情做一做,然後盡快趕他走,她的心思十分明白好懂,令他不禁失笑。
「從前針灸過嗎?會怕嗎?會有點酸軟喔!如果會頭暈還是不舒服的話要告訴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要不要再想一想?」池款冬打開了第一枚針灸針,仰頭問他,無比認真的眼神竟為她的神態添了幾許艷色。
「怕就不會跟你上來。」望著她的眼,按捺下又想拉過她發的沖動,陽陵泉如此說道。她的頭發軟滑細致,方才繞在他指間的觸感居然令他念念不忘。
「那我要開始嘍。」池款冬微涼的手指撫過他的皮膚,像是在找尋什麼似地,然後俐落熟稔地以銀針刺入。
「還好嗎?」池款冬仰頭問他。
沒有流血,麻……微伴著酸軟的感受在腳上蔓延。
「很好。」
「要適應一下,還是繼續?」陽陵泉看起來十分鎮定,但她仍是習慣在為人針灸時這麼問。
「繼續。」
「好。」語畢,池款冬又緩緩地下針。一轉眼,陽陵泉的雙腳上便多了六支銀針。
陽陵泉靜靜地凝睇她,她身上有種很寧謐的氛圍,會讓人誤以為她身旁的時間流動特別緩慢。
「總經理,我需要你月兌上衣,你要自己來嗎?」光是撩起是不夠的,他柔軟的襯衫會往下滑。池款冬本想直接動手幫他月兌,又覺得怪怪的。
「我自己來。」陽陵泉慢條斯理地月兌下襯衫,望著她毫無波瀾的神色,不禁又感到一絲莞爾。她很習慣面對半果的男人嗎?是因為常常為別人針灸的緣故嗎?
池款冬接過他遞來的衣服,往床上一擱,站到他身後,手撫上他精瘦健壯的背,又俐落準確地扎了幾針。
「你為什麼不讀中醫,跑來當專櫃小姐?」陽陵泉在感到背後一陣強烈的酸軟來襲時問她,他現在一定很像個針包吧?他如此荒謬地想著。
听見他問句的池款冬略微一怔之後,眼中忽而掠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
人在屋檐下,再怎麼說這里也算她的地盤,更何況陽陵泉還被她針灸著呢!方才在車上被他開個「小玩笑」的那一筆此時不討更待何時?
池款冬越想越愉快,回身走到陽陵泉眼前,凝望著他的眼神再認真不過地說道︰「我不讀中醫是因為……」神秘兮兮地頓了頓。「是因為,我十六歲那年,針灸誤診死過一個人。」
自以為說得夠驚悚了,沒想到陽陵泉連眉毛都沒挑一下,面對距離只有五公分,隱約帶著一抹促狹笑意的嬌美容顏,微笑依舊。
開個小玩笑,別介意!
他幾乎已經听見她預備要說出的台詞,然後完全可預見她將有的失望,她在跟他算車上那筆帳?好好笑,又好勇敢。
「喔?」陽陵泉意思性地輕應了聲。
丙然,沒有得到預期反應的池款冬,一瞬間眸色暗了。
可惡!謗本沒嚇到他嘛!包裝與內容物不符就算了,居然連心髒都比別人強?
她本來覺得只要拿了針,主導權在她手上,就可以輕易扳回一城,沒想到陽陵泉不動如山。
望著她失望卻仍明媚依舊的眼,陽陵泉不禁失笑。
「池小姐,這麼近的距離不像在下馬威,比較像在索吻。」陽陵泉伸出手緩緩撫過她臉頰,眼色深濃,語氣莞爾。她想對付他,還早得很。
而池款冬微微蹙眉,縱然也覺得這氛圍隱約有點曖昧,但並沒有拉開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反而出聲抗議。
「總經理,有沒有人說過你表里不一?」對她而言,這已經是一個很嚴重的指控了。陽陵泉真應該好好檢討一下,老是這麼嚇人……他等等又要說開個小玩笑了吧?
「我想他們多數只敢在心里想,不像你能說得如此明白。」陽陵泉朝她微微一笑。「池小姐,你真是勇氣可嘉。」措手不及地攬過她後頸,將唇印上她膽敢挑釁他的唇。
她自找的……他的舌滑入她毫無防備的齒關,擷取她唇間的芳美,濃烈的氣息比他預期的更為慌亂。
她好軟,柔女敕生澀,正如同他想狠狠掠奪與摧折的,于是更加蠻橫,強硬地索取懊他的,不輕易放過她唇里的每一寸。
池款冬的雙手抵住陽陵泉光果的胸膛,像是想阻止,又顧忌著什麼,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卻成為一股撩人的欲拒還迎,輕而易舉地攀升他原就急切的。
他……唔……她想推開他,又想到他身上還插著好幾根針灸針,唯恐推開他的動作太大令他受傷,進退不得……而心太軟的結果是讓自己落入一個尷尬的兩難處境。
想呼吸,又想出聲阻止,試圖動了幾次都只令他吻得更深,更加放肆地吮住她的舌。
可惡……池款冬索性不動了,讓自己像個木頭人,徹頭徹尾地不理會他在她唇間的撒野,而陽陵泉卻在此時笑了。
他輕輕地舌忝過她唇瓣,綿密的輕柔力道像是想安撫方才的粗暴,細細淺嘗那因他而紅艷萬分的唇色。
他箝住她的力道緩了,于是池款冬終于如願推開他,緊緊盯著他的雙眼因怒氣而顯得分外明亮。
「你可以為你的行為找個合理的解釋嗎?」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針灸的病人攻擊,池款冬很怒。
「這是告訴你,別多管閑事、別對人毫無防備、別隨便帶男人回家。」陽陵泉向她微笑,斯文俊秀,說得理直氣壯,毫無愧色。
「……」池款冬怒極,不說話了。
就在陽陵泉也沉靜地回望她,幾乎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她卻拋下了一個萬分清楚的句子——
「你對我有敵意,為什麼?」她現在不會以為他眸中那股微乎其微的怒氣是她看錯了。方才在車上是,現在更是,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
反應是慢了點兒,但原來沒有天真得過頭。
陽陵泉的唇邊又牽起微微一笑。
「就為了你的多管閑事。」
第3章(1)
「你這是遷怒。」池款冬在陽陵泉簡單地拋下「我討厭陽鑫」這五個字,呆愣了幾秒,終于搞清楚陽鑫是她今天出手幫忙的那名中年人之後,做出結論。
就算她不出手幫陽鑫,陽鑫也未必會怎樣,所以陽陵泉只是幼稚地見不得人對自己討厭的人好罷了。
她好無辜,堪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一尾池魚。
「我不否認。」陽陵泉手支著下巴,靜靜地瞧著她,說得溫文。
池款冬瞪了理直氣壯得令人發指的男人一眼。「你這麼愛記仇,活該你睡不好。」她真想把他身上的針通通拍進去。
池款冬悶悶地月兌下自己身上因開著暖爐顯得越來越熱的外套,從旁邊矮櫃舀了杯米,洗好,切了點姜末一起丟進電鍋里。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怎麼會是鬧到她這兒來呢?冤有頭債有主,他再討厭那個中年人,也不該是來找她算帳吧?
「你為什麼不問我跟陽鑫之間發生什麼事?」望著她一連串忙碌的陽陵泉不禁問道,她看起來全無發問的興致,正常人應該對這感興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