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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吊的男人 第12頁

作者︰E伯爵

為什麼?

我感到一陣憤怒!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這個房間的主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那個「子爵」嗎?那個被伯爵奪走了繼承權的孩子!那為什麼伯爵不干脆讓他徹底從阿托斯消失,抹去他的一切痕跡,何苦大費周章地用我做影子!

一個大大的問號又烙進了我的腦子里。

我知道另一半答案必須從伯爵和貝克特先生身上尋找了。

「艾貝爾,你昨晚沒睡好吧?」

貝克特先生看著我悄悄打了第三個呵欠後,笑著問我。

我勉強撐起一張笑臉︰「……我……可能有點兒不舒服,對不起。」

「沒關系,沒關系。」他擺擺手,「如果病了就去休息吧,今天工作也不多,我一個人可以應付。」

「不、不,還沒您想象的那麼嚴重。」我可不好意思讓他做兩份兒工作,更不想遺漏任何找到線索的機會。

「嗯……貝克特先生。」我裝作無意似的閑聊,「伯爵大人今天的心情不錯啊,今天早上他連和我打招呼時都帶著笑呢。」

「哦,是啊。」貝克特先生把幾份文件捆成一束,「操心了已久的事情解決了嘛,他當然輕松了許多。」

「埃涅克先生的債務……追回來了?」

「多虧了檢察官先生能干啊!」

他的嘴巴真是嚴吶。

我正計劃著下一句話怎麼說,一陣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我和貝克特先生立刻起身去對面的書房。

伯爵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飛快地寫好一封信,拿起吸墨紙壓干,交給了貝克特先生。

「給費麥司的信,今天就發出去;告訴他我隨時可以去簽字,文件的副本我這里有,他不用給我寄來了。」他看了一眼面前打開的懷表,「對了,艾貝爾,給檢察官先生發份電報表示感謝吧,他可幫了我大忙啊!」

「好的。」我發現他的臉上竟隱隱帶著笑容,一點也不象平時那樣冷冰冰的。究竟是什麼事讓他這樣開心,相信絕對不光是因為解決了埃涅克先生的問題。

我在退出書房時,偷偷看了一眼廢紙簍里那張剛被丟進去的吸墨紙。

我第二次做了小偷,偷的是書房里的垃圾。

上午,貝克特和我很快結束了那些少量的工作。今天天氣很好,太陽照得人暖洋洋的。伯爵約著他的秘書先生去打網球,還邀請我當觀眾。

在莊園里的大草坪上,兩個人都是一身輕便的白衣,伯爵整齊地束起了一頭黑色的長發,矯健而優美的姿勢簡直像一件活動的藝術品;而貝克特先生的金發在陽光下閃耀著誘人的光澤,讓我想起了阿波羅。他們,和夜晚那黑暗的一切是多麼不相配啊。

我真的無法將他們和陰謀與污穢連接起來,于是沖他們做了個不舒服的表情,指指我的房間,起身離開了。

我繞過大廳,卻沒有上樓,直接去了書房。僕人們都不在,大多數人在休息,還有的在準備晚餐。

我很高興莊園中的打掃時間定在早上,廢紙簍里的東西還沒有被倒掉。我從那一堆垃圾中找到了伯爵扔掉的吸墨紙,把它揣在懷里,悄悄回了房間。

這就是今天他今天要貝克特寄給那個律師的信吧?吸墨紙上的字跡已經很模糊了,只能猜出一個大概。我費力地辨認著那些浸潤得很模糊的字母,花了好大工夫才弄清了信的意思。

伯爵囑咐他的這位私人律師盡快把財產轉讓手續全部辦完,然後……贈給一個叫亞桑•加達的人。而這筆財產的數目在我看來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因為其中還包括他侵吞的希臘那邊所有合伙人的公司以及……阿托斯!

他竟要把自己的全部家產送人!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甚至透露了放棄爵位的想法;他向律師咨詢怎樣通過法律手段實現爵位的非自然過渡!

這是為什麼?

他不是一個殘酷的掠奪者嗎?他不是用盡了手段奪取別人的公司?他不是習慣用自己的權力和爵位來強迫別人嗎?他的冷酷無情和專橫無禮我都看見了,甚至還有切身體會!

為什麼他會突然放棄自己到手的一切呢?

不、甚至不是突然放棄的。因為從信中的語氣可以看出,他很早就在拜托律師替他辦這事了!他是一邊搶著別人的東西,一邊把贓物和自己的財產一起送出去!而且,他是那麼高興地送出去!他到底在想什麼?

貝克特先生呢?他知道嗎?以他們的關系來說,他一定知道他的想法,為什麼沒阻止呢?

還有……那個亞桑•加達又是誰?難道……

我突然想起樓上的那間屋子,那些精心保存著原樣的衣服和擺設。

我走到窗戶旁邊,看著草坪上那兩個白色的人影,決定再去一次三樓。這回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七雙面人

在阿托斯的日子依舊很平靜地過下去了,遺憾的是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再去一趟「禁區」,不過我變得乖巧而懂事,再也不多嘴了,只是老老實實地埋頭苦干,我想伯爵大人和貝克特先生對此一定非常滿意。

看來他們並沒有發現那一次我偷偷溜上三樓的事,否則我早就被「教訓」了!這樣當然最好,我盡量保持自己沉穩、乖巧的樣子,然後和他們拉出一種適當的距離,減少工作以外的踫面機會。為此我謝絕了他們某些邀請,空閑時間也絕對不呆在主樓里。與此同時我卻對另一些事情多了一點關心︰比如僕人們的談話,書房里的舊報紙之類的……

愛麗告訴我,如果覺得屋子里悶,可以到花園的盡頭去走走,因為從那里可以看到海。這倒給我提供了一個獨自思考的好地方。

雨季來臨前的天空中堆滿了厚厚的烏雲,陰沉沉地顯現出一種死灰色,連大海也成了墨藍的,風變得冰涼刺骨,呼嘯著推動那層雲往岸邊趕;海浪在我腳下翻滾,惡狠狠地撲向峭壁,在岩石上撞得粉碎,卷起一簇簇雪白的泡沫……

我站在靠近懸崖的草地上,一回頭就能看見阿托斯華麗的主樓,我慶幸自己和它有了一段距離,這樣讓我覺得很安全,同時也有空間來想一些事情,不過更讓我興奮的是︰我發現一旦自己從新的角度觀察,就會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

在面向大海的西側主樓第二層的某個陽台上會不時出現一根深紅色的布條。一看見它,在半空中翱翔的海鳥們就像得到召喚似的朝那兒飛過去,然後落下來,啄食一些東西。

當我幾天前第一次看見這番景象的時候還以為是莊園里豢養的飛禽,但是修剪枯枝的園丁卻告訴我不是這麼回事兒。

「您弄錯了,布賴恩先生。」那個粗壯的大胡子說,「伯爵大人可不允許他的房子里有這些髒兮兮的客人!那是貝克特先生弄的,他喜歡在自己的陽台上撒些谷子、豆子還有面包屑什麼的,讓附近的海鳥飛過來,逗它們玩兒。」

「哦,他該不是等這些鳥兒飛近了,就用獵槍把它們一個個轟下來吧?」

「當然不會!」園丁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他很喜歡這些小東西呢!上次喬納森在附近搞了個陷阱,捉住一只,惹得貝克特先生大發雷霆。平時笑嘻嘻的人發起火來可真嚇人,您是沒瞧見……後來就沒人去捉他的寶貝了!」

我有點不相信,那個笑里藏刀的家伙會有這麼仁慈的時候?

我一邊琢磨,一邊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鏈子︰「對了,約翰,你見過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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