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攫心王爺 第4頁

作者︰衣曉沅

「嗯,馨兒心思真是細膩。」點了點頭,佟柄璋由衷地稱許,「都統大人見著你,一定稱贊你的懂事啊!」

「不不!阿瑪,我沒正式見到他。」佟奕馨莫名漲紅了臉,急忙解釋︰「女兒到了草堂,發現有人留下足印,有香燭燃燒後的痕跡,又遠遠望見有名男子策馬離開,猜測他是來吊唁的。」

「喔,那肯定是都統大人沒錯了。」佟柄璋低頭沉吟,嘆息道︰「可惜啊,他的新福晉是八旗秀女里少見的芙蓉妍麗且睿智聰慧,這麼個秀外慧中的好女人竟如此薄命,真是可惜了。」

「女兒感覺到,他……他似乎很悲傷。」佟奕馨神情幽淒,想起那字字帶淚的詩句。

「嗯,那是當然。」佟柄璋搖頭嘆息,對于都統大人的私事不再多提起,他更關心自己女人,「不過,干糧也不必急著天沒亮就送去啊!你為了我的病,操勞了好些日子,不多歇息怎麼行?阿瑪擔心你身子撐不住。」

「阿瑪,我沒關系,真的。反正我也睡得很夠了,您再歇會兒,女兒該走了。」

佟奕馨匆促應付父親,保留了她特意早起前往的真實理由,是為避免與「他」正面踫見。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矛盾心情,一方面被他出色的文采及偉岸外貌吸引,另一方面又顧忌著自己的奴僕身份,潛意識地想回避。

雖然之前佟奕馨不確定他究竟有多高的官階,現在得知他身為禁衛軍首領的都統大人,整個京城與皇室的安全由他負責,按理這個官職不僅是不容冒犯的朝廷重臣,更是「御前第一紅人」!

況且,她也不是睡夠了而早起,根本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腦海里翻來覆去盡是他昂然不馴的面容,他的沉思,他的嘆息,他親手寫下、帶著無比哀淒感懷的字字句句。

「好吧,你快去快回啊!」佟柄璋目送女兒離開家門。心中又升起無數的感慨無奈。

自己身子確實快不行了,難道,他真要讓金貴的金枝玉葉孤零無依的留在這荒郊野地里終老?

佟柄璋搖了搖頭,無論如何,絕不能留她一個人獨活,就算一輩子也回不了王爺府當格格,至少得給她張羅一處安全妥當的居所才是。

拖著油盡燈枯的身軀,佟柄璋吃力的躺回床上,想起女兒渺茫的未來,他憂心得毫無睡意,閉眼思索各種對她最好的安排。

然而,這一想他卻是更加無奈,輾轉反側,再難將息。

匆匆趕往草堂路途中,佟奕馨素淨的臉蛋上布滿愁容。

不知怎的,對于父親的病情她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幾回老人家夜里不能睡,她陪在身邊侍奉湯藥,阿瑪深思恍惚地說起很多過去不曾提起的往事。

說到年輕時,他貴為前朝皇上跟前紅人,肩負屯駐邊塞的重責大任。

身為督軍的他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當時「佟督軍」的名號響亮,勘稱威震天下!

無奈樹大招風,功高震主,皇帝誤信賊臣,听信讒言,認為督軍勾結塞外異族有叛國之嫌,一怒之下將其貶為庶人,守衛皇家陵墓,一生不得回京。

佟奕馨很少听阿瑪將過去遭奸人所陷的悲慟過往說得如此詳細,她隱約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哪兒不對勁。

哎,總之心頭梗著好大一塊疙瘩,梗得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她一邊大口吸氣,一邊加快腳步前往草堂,打算放好干糧和茶水後,立刻趕到大夫那兒給阿瑪多抓幾帖補藥,她不想太快失去阿瑪!

雖然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阿瑪是她一生中最親的親人,她完全不敢想象,哪天要是失去了阿瑪該怎麼辦?

想著,佟奕馨不禁熱淚盈眶。

第2章(2)

噙著滿眶淚水來到草堂,她快速把籃里的食物拿出來,一項項整齊排在竹幾上,又快速打掃了四周環境,空無一人的竹屋里,隱隱透著蒼茫無依的空寂感。

或許,未久的將來她便要一個人守著草堂,繼承父業守著大片陵園過日子吧!

在京外長大的她沒有知心的好友,來往的多半是與父親同輩的老者,仿佛注定了在她當了佟柄璋女兒的那天開始,就要孤單孑然一身。

未來還很長很長,漫漫長日,唯有無際的荒漠狼煙為伴,沒有阿瑪陪她讀書、吟詩、寫字,也沒有阿瑪帶她到嶺外去獵兔子玩耍,那將是多麼無聊、空洞的日子啊!

多麼難以承擔的悲慟,無止無盡。

終于,無助驚懼的淚水以潰決狂奔之勢佔據她無暇美好的容顏,佟奕馨忍不住伏在竹幾上嚶嚶哭了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哭得四肢幾乎癱軟無力,直到周圍隱然出現一股很熟悉的檀香,混合著一種似乎在她夢里出現過的男人氣息。

驀地,她胸口一陣緊縮,頓了半晌腦海完全空白。

好一會兒才訝然抬起頭,蒙蒙淚眼中映入一抹男子身影,瞬間她心髒近乎停止跳動,微張的嘴唇止不住地輕顫。

「你、你……」張口吸不到氣,佟奕馨冰寒小手緊按胸前,怎麼也算計不到這麼早來到草堂,竟還不偏不倚地與「他」撞見!

奇怪!他不該在這時辰出現的,此地離京城有段不近的距離,他現在抵達草堂,表示他半夜里就出發了,可能嗎?

為什麼他連覺也不睡,大風冰雪中趕路前來?

是他對「蓉」思念依戀太深?這感情深厚到難以割舍,才讓他探望過沒多久,又忍不住披星戴月、冒著寒凍踏雪而來?

佟奕馨微張的小口緩緩閉合,雙唇緊抿,她的淚含在眼眶,怔怔望住男人眼中因疲倦而泛起的血絲,這麼好看的一雙湛黑深眸,承載了多少不能說的哀愁?

好半晌,佟奕馨仍無法動彈,看著他的眼,盯著他高挺的鼻梁,聯想到她偷偷收藏的那首詩,想著詩中的意境,眼眶中的淚再度無聲落下,似斷線珍珠一般,一顆緊接著一顆……

「姑娘,你沒事吧?」

見她秀顏倏地慘白,該是紅嫣的菱唇全無血色,布滿淚痕的小臉蛋讓人心疼。

什麼事讓她哭得如此哀憐?

難道,她也失去了摯愛的親人?

包怪的是,一大早怎麼會有年輕姑娘出現在荒野草堂?她也是皇室女眷嗎?怎麼他對她沒有半點兒印象?

一大串的疑問浮現腦海,薩濟爾斟酌著,什麼也沒問,只從懷里掏出繡花精致的錦帕,遞到她面前,「給你,先把眼淚擦了。」

「我、我……我不可以……」被施了咒似的,她沒接過那只錦帕,張開口又合起來,找不到適切詞句。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哪兒不舒服?」他一字字說著。

低沉緩慢且帶著磁性的聲音揪住她的心,像被一把細線猛然束緊了心口,緊縮再緊縮,隱隱作痛,還帶點酸楚。

「容我冒昧請問姑娘,你也是來此吊唁的?」

「不,我不是!我……只是……」佟奕馨囁嚅著,辭不達意。

從未對壯年男子近距離接觸的她,已徹底被他的氣息籠罩,一呼一吸間奪去她的神魂。

「哦?不是?」皺起濃眉,薩濟爾不解的眸光投向她氤氳的眼眶,「既然不是,你又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

她不能言語,浮漾水霧的晶眸直望著他。

「還有,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會獨自在這草堂?沒有家人陪你過來嗎?這附近遍布陵墓,孤身弱女子非常危險。」

他的問題很簡單,但每個都讓佟奕馨難以回答。

吸了吸鼻子,佟奕馨琢磨著,卻啥也說不出口,盈水眸子盯住他手里散出香氣的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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