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家又知道了?」桂貴冷哼聲,那夜隔日,天色還未明,他就離開玉樓春,瞧那衣衫整齊的模樣,他就曉得這體貼過頭、又顧忌過度的主子什麼「好事」也沒干。
「你的嘴很碎!」裴徹瞪眼,他是有多了解鳳笙?
「哎呀,我說二當家啊!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姑娘家就是臉皮薄,你對她有恩在先,又安頓人家生活在後,如此恩重如山,說不定鳳笙姑娘還在苦思該怎麼報答您咧!」桂貴賊兮兮地笑著,那平板毫無特色的臉,笑得可真壞心。
「以身相許,這也不壞呀!呵呵……」
別貴自顧自說著,腦海中很有畫面的胡思亂想一回,越想也就越得意,越得意也就越高興,最後竟然很不知好歹地大笑起來。
「對啦!以身相許這點子好!好呀……」
別貴擊著掌心,越想越覺得應該去說服鳳笙,這樣裴二府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就有個當家主母了。
「好你個鬼!」瞧桂貴笑得如此猥瑣,裴徹拿起桌上蘸滿濃墨的筆塞進他的大嘴里。
嘴里被塞進一根筆的桂貴,嘗到墨味的苦澀,他一臉哀怨的說︰「我又不是鳳笙姑娘,怎知人家心里想什麼,說不定她真想跟咱們走啊!西陵城里的回憶哪一樁月兌離不了玉樓春?誰會想要繼續待下去呀?」
裴徹擰起濃眉,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書齋。
別貴咬著筆,滿嘴的黑墨,口齒不清地問著主子︰「我說當家啊,您這會兒要去哪里?」
「散心!」推開門,裴徹煩躁地道。
別貴高興地拿掉嘴里的筆,朝主子的背影揮揮手。
「那桂貴不跟了,記得散完心後去找鳳笙姑娘喔!」
走了老遠的裴徹听到桂貴的叮嚀後,很別扭地開口︰「知道啦!吵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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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熱絡大道上,客棧商家林立,繁華一如往昔,而紛爭吵鬧,也一如往昔。
「瞧你這臭乞兒!膽敢偷拿老子的錢包?」
有個男子揪著一個小乞兒破口大罵,乞兒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衫,被他扯得快四分五裂。
「大爺,我沒有,真的沒有。」抖著聲,藍友福瞠大眼,對方惡劣的模樣,簡直像個惡鬼。
「你手里明明拿著我的錢袋,還說沒偷?」他口氣極狠惡,壓根不信這小乞兒的話。
「對呀!你這臭乞丐睜眼說瞎話?」同行的友人訕笑,才不信他嘴里那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人人都來圍觀看好戲。
「還敢強辯!上回就是你這乞兒偷拿人家包子鋪的包子嘛!」
湊熱鬧的人眼尖,發現他就是之前在街上被人臭罵的乞丐。
「不!這是大爺您掉的……」
不等藍友福辯駁,男子凶狠地打了他一頓,就連同行的友人也加入,眾人拳腳齊往他身上招呼去,三個拳腳有力的大男人,打得瘦弱的藍友福哀號不斷。
「大爺,真不是我偷,是您掉的……」捏著錢袋,友福被打得頭破血流,不斷為自己辯駁。
「臭乞丐!老子今天遇到你,算倒了八百輩子的楣!」他發狠地直踹往藍友福的心窩,火大的不得了!「還敢強辯!你說的話誰信?」
一把搶走錢袋後,他們毫不留情的拳腳伺候。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嗚……」
雙手抱頭,友福被打得吐血,數日沒吃飽,年輕的身體不是鐵打的,早已虛弱不已。
好冤!他真的好冤!只是見到人家錢袋掉了,好心拾還給對方,哪曉得竟換來一陣毒打!
為什麼大家都用這種眼光來看他?
他沒有偷!真的沒有偷!
見大街上人群圍觀,連日在城里尋找弟弟的鳳笙也好奇地靠過去,大伙圍在那邊,究竟發生何事?
當鳳笙擠進人群中心,竟見到藍友福無力地倒在三個大男人的拳腳之下,奄奄一息。
「住手!你們快住手!」鳳笙沖上前去,一把推開正對弟弟動手的惡漢。「不準你們對他動手!」
「呸!臭婆娘,你敢礙老子的事?」
「你們想打死人嗎?」見手足被一群人打成這副淒慘模樣,鳳笙心火高竄。「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這小乞兒被打死也是應該!」對方啐了一口,根本無視鳳笙的怒火。「你這婆娘,很有膽量嘛!」
見到鳳笙,幾個男子相視而笑,目光鄙夷的不得了。
「咦!這不是咱們玉樓春里頭最風光的花魁嗎?先前听說可是讓人花了三十萬兩買下初夜呢!哼,我瞧你有多少脾氣,最後還不是躺在男人身下供人玩弄,裝什麼清高?」
「啪」地一聲,鳳笙摑了對方一掌。「你嘴巴放干淨點!」
被掌嘴的男子啐了一口,滿嘴都是腥膩的血味。
「臭女人!」他伸手推倒鳳笙,毫不留情。
弱不禁風的鳳笙哪禁得起對方的蠻力,登時倒在地上灰頭土臉。以前有難時,玉樓春的保鏢齊克力會在緊要關頭出手救她,然而她已從妓戶中正式除名,不再依附在玉樓春的勢力之下,凡事得靠自己。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對她動手……」撐著被打到快昏厥的身體,藍友福虛弱地爬到鳳笙眼前,擋在她身前。「你們不能……」
「友福,你沒事吧?」
鳳笙看著傷痕累累的他為自己出頭,心頭百感交集。
「你為什麼老愛多管閑事?」
藍友福兩手張開擋在她面前,再怎麼樣,他也絕對不要欠她絲毫人情。
「他們欺負你!」
「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他就算今日被打死在街頭,也與她毫無關系。
「友福!」
「臭乞丐,口氣倒是挺大的呀!」見他還有余力逞強,帶頭男子一吆喝,拳頭如雨下。
「順便連那女人一塊打!」無端挨個耳刮子,新仇加舊恨,他倒要一口氣算清!
「不要!」鳳笙尖叫,在對方拳腳落下前,企圖擋在友福身前,然而她卻晚了一步,被他護在身下,被那雙骨瘦如柴的手臂緊緊保護住。
「他們不可以、不可以在我面前……打你……」抱著鳳笙,他忽略身後每一個擊中自己的力量,幾乎都快將他的骨頭給踢裂。
「友福?不要!不要這樣……」
弟弟瘦到不成人形,怎受得了這樣的力道?
「這輩子,我不想要、不想要欠你……」他再過得沒有尊嚴,也不可以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友福,姐姐拜托你,快放手!」鳳笙幾乎是哭著喊出聲。「不要打了!我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她驚恐地看著友福被打到滿口鮮血就像是止不住似的,然而他瘦弱的雙臂,卻是緊緊抱住自己。
「友福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她的哭聲,掩蓋不了那些眾人拍手叫好的怒罵聲。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暴喝,打斷這場紛亂,是裴徹!
「快走!」幾個動手的男子,一見到裴徹拔腿就跑。
他見狀,挑起腳邊的碎石擊往三人頸後,將那三個大男人打暈。
「該死!」兩眼一定,裴徹見到鳳笙與那日在巷口爭吵的乞兒,兩人被那群人打得都快沒命。「你們沒事吧?」
「友福?友福?」鳳笙拼命搖著趴在她身上,只剩一口氣的胞弟。
裴徹忙將兩人分開,兩手全沾滿鮮血。
「友福,你睜開眼楮看看我!」鳳笙爬到弟弟的腳邊,激動地搖著昏迷不醒的藍友福。「求求你,睜開眼!嗚……」
躺在裴徹懷中的藍友福幽幽睜開眼,一息尚存。
「我不是偷兒……我真的沒有偷拿他的錢包……」
「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鳳笙握著友福的手,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軀,已經被打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