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銳利的凜光,恍若要將她活活凌割般刺人。
她搗著唇,難堪地別過臉,壓抑不住奔流的淚水。
因為付出的愈多,執念愈深,所以她愈不甘心放手。
現在,她才知道在這不甘心的背後,隱藏著一個殘忍的事實!就是他根本不愛她。
她縮在牆邊,雙手環抱住自己,就像一只受傷折翼的鳥,默默地流著淚,舌忝舐著被他剌傷的身體。
鍾尚諾瞄了手上的腕表一眼。記者會快要開始了,如果再不動手仿造型,肯定會來不及。
他放低姿態,走向前,攬著她縴細的臂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薇光,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我不該對妳大吼大叫,不該抹殺妳對我的付出。」他撫著她的發心,俯,親吻她的額角。
「不要踫我……」她排斥地推拒著。
「我會找妳來,並不是想利用妳。不管是今天的記者發表會,還是上回投資開拍新片,我都只是想要讓妳參與我的人生,對我的夢想和事業產生共鳴。」他卑鄙地合理化自己的罪行。
「我說了,不要踫我!」她輕柔的嗓音含著恨意,輕斥道︰「沒有人會以這種姿態安撫一個普通朋友!請不要再給我期待、再模糊掉我們之間的定位了。」
他豎起雙手,退開來。
「妳不想我踫,我就不踫。」。
她用力地吸吸殷紅的鼻子,抹著腮頰上冰涼的淚水。
「你不是要我幫你做造型嗎?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做事了,以後……我們真的只做單純的普通朋友……」她顫巍巍地抽了口氣︰心房緊緊糾結。太過漫長的等待,已經慢慢地消磨掉她對他的感情了。
這一次,她終于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地說,他還愛著自己。
愛一個人,不會把她晾在一旁,不聞不問︰愛一個人,不會市儈到需要援助的時候才出現︰愛一個人,不會冷漠到連句關心的問候語都下給……
終于,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催眠自己,說他給的誓一百會實現。
「時間快開始了……」鍾尚諾看了一下腕表,提醒著。
她深吸口氣,拿出面紙拭去臉上殘留的淚水,佯裝堅強地拎起化妝箱,在他的引領之下,走進休息室里為幾個陌生的男女化妝。
鍾尚諾看著她忙碌地打開工具箱,手持刷具利落地將一層層的隔離霜、粉底、腮紅等彩妝涂抹在新人的臉上,那嫻熟又專業的態度,讓他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他深深地看了她縴麗的背影一眼,而後緩緩地掩上門扉。
不得不承認,丁薇光是個好女人,他也的確喜歡她,但,那不是愛。
他想霸著她的心,卻不想負責任……
***獨家制作***bbs.***
夜晚,整個城市灰蒙蒙一片,仿佛全都泡在水里般。淒冷的雨絲落在漆黑的柏油路上,丁薇光下了出租車,手里拎著化妝箱,忍著腳底的痛楚,蹣跚地走進騎樓里。
她搭上電梯,回到歐陽烈的寓所,將鑰匙插入鎖孔里,推開門板。
一室寂然。
客廳里亮著一盞暈黃的燈光,歐陽烈佇立在陽台前,修長的手指夾了根燃著光亮的煙,茶幾上躺著十幾根煙尸。
他早就從窗台上看到她下出租車時的狼狽姿態,枉費他百般的呵護她,細心地照料她的傷口,結果,她居然一點都不愛惜自己。
他煩躁地回過頭,就著昏黃的燈光,看到她臉上殘留一抹未干的淚水,雙眼紅紅腫腫的,明顯是剛哭過。
「妳就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嗎?」他粗著嗓子盤問。
她難堪地別過臉,不敢觸及他探詢的眸光。現在,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舌忝舐自己的傷口。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傷害自己?」他低啞的口氣含著痛楚。
「不要理我。」她倔強地挺直背脊,強忍著腳底傳來的刺痛,走過他的身邊。
歐陽烈扣住她的臂膀,攔腰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
「我說了,不要理我……」她揮動雙手,掙扎著,難堪的淚水緩緩涌出她悲傷的眼眸。
「妳這樣叫我怎麼可能不理妳!」他扣住她受傷的腳丫子,從茶幾的抽屜里拉出醫藥箱,輕柔地撕開她腳上的繃帶,審視著傷口。
她咬著下唇,不敢哭出聲。
太難堪了,丁薇光,妳怎麼可以把鍾尚諾帶給妳的傷,留給歐陽烈撫慰呢?她在心里無聲地吶喊著。
歐陽烈待她愈溫柔,她愈是瞧不起自己。
「不要對我這麼好,可不可以……」她愈是掙扎,他握住她的手勁就愈強。
「為什麼我不能對妳好?」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瞅著她淚痕斑駁的小臉。
看到她為另一個男人流淚,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探進他的胸口,狠狠地掐住他的心,讓他痛得喘不過氣來。
她的每一滴淚,都凌遲著他的心。
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讓她哭泣。
「像我這麼愚蠢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對我好。我會受傷、我會難過、我會一無所有,全都是我自己惹來的……」她垂下臉,推拒著他的欺近。「所以,不要再同情我……」
他托起她沾滿淚水的臉龐,看著她。「誰說我在同情妳?」
「那也不要可憐我。」
「我沒有可憐妳,只是不懂妳為什麼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他徑自抬起她的小腿,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低下頭拿出食鹽水和棉棒,清洗她的傷口。
他的舉止愈溫柔,她就愈難過。
即使歐陽烈嘴上不明說,她也感覺得到,他喜歡她。
只有喜歡一個人,只有真心愛上一個人,才能那麼寬容地包容對方,才能如此一一溫柔地呵護對方。
意識到自己可能會令歐陽烈受傷,她的心里驀地泛起一陣扯痛。
「阿烈……」她無助地喚著他的名宇。
「雖然縫線已經拆掉了,但是傷口還是需要照料,為什麼要逞強地穿高跟鞋呢?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身心俱傷、狼狽不堪,才甘心嗎?」他低聲訓斥著,巴不得能替她受這些苦。
他舉止輕柔地將藥膏涂抹在她的傷口上,小心翼翼地用繃帶將她的腳包扎起來。
「我再也不會讓自己受傷了,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了。」她抽回腳,放置在地板上。
他抿緊唇,剛毅的下顎凝成肅穆的線條,靜靜地將藥品收入醫藥箱里。
「全天下又不是只剩下他一個男人,他不愛妳,妳就不能去愛別人嗎?」他匣抑不住滿腔的怒氣,輕訓道。
他氣惱著她對鍾尚諾的執念,卻更惱恨自己的無能。即使用溫柔嬌養著她,卻依然無法奪得她的心。
她望著他寬闊的肩線,想著他對自己的悉心照料,一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妳死心塌地地愛著他,他卻沒有辦法響應妳相對的熱情,那就表示他根本沒那麼喜歡妳,而妳也不是他唯一的選擇。」他知道實話很傷人,但是仍舊希望能點醒她。
「我知道……」她哽咽地點頭。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真要放手卻不是那麼容易。
「告訴我,為什麼非愛他不可?」他轉過身,陰黑的眸底藏著痛楚,聲音低低地問道。
「我也想知道答案……或許是因為付出太多,所以不甘心什麼都沒有得到就放手︰也或許是因為他是我的初戀,所以,我就單純地相信著,眼前的分離是暫時的,再多的辛苦都要撐下去……」她自嘲地勾起一抹心碎的笑容。
「初戀就能結婚的確是幸福,但是並不是每個人的感情都能順利平坦。」
「……有一年,我們一起去行天宮拜拜,走過地下街的算命攤,算命的說,我一輩子只會談一次戀愛,還說我們會結婚,我就這麼深信不疑……」她眨眨迷蒙的淚眼,苦笑道︰「很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