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想離職呢?」他完全被她給搞糊涂了。
「因為覺得這份工作實在有夠無趣,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卻老是做一些發公文、送文件、打表格的事,實在有辱我的尊嚴,而且動不動還得被鄙視為草包,所以不想干了。」她雙手環胸,發著牢騷。
「如果妳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內容,我們可以重新調整過。」他姿態委屈,努力想平息她的怒意。
「還有,跟你們這一票頭腦發達,行為幼稚的理工系男人在一起真的有夠無聊,看了就討厭!」她硬著心腸,編派他們的缺點。
「那我可以替妳調單位,會計部怎麼樣?還是要到企劃部?以妳的機靈多變,到那兒也可以一展長才的。」他耐著性子討好她。
「薪水少,我辛苦得要命才給我三萬四千四百九十七塊錢,卻要我一個月工作快一百八十二個小時,簡直就是剝削勞工,壓榨勞力!」她賣力數落。
他清了清喉嚨,安撫道︰「如果妳生活開銷大,我可以私下給妳零用錢,至于薪水是人事部核發的,可能沒得商量。」
「所以,我待在這里簡直是埋沒我的才能。像我這麼膽大心細、聰穎睿智的人就該從醫,一來可以成為我們『名人中醫診所』第四代的繼承人,二來醫生的社會地位又高,三來還可以積福德,救世濟人。」
「如果妳有從醫的決定,我很支持,但起碼事先告知我嘛……」唉!他在心里嘆息,該不會是自己平日把這丫頭慣壞了,所以才會造成她現在這樣霸道?
「既然你答應讓我離職,那就立即生效吧!因為我忙著要去補習班報名,我還得參加學士後中醫考試。」
「喔。」忽然之間,荊爾勛發現她的話自己都搭不上。
「對了,忘了說,以後把我的手機號碼刪除,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也不要到我家去找我,我不想再跟你聯絡了。」她勉強自己要微笑,要故作不在乎,但心卻在淌著血。
「為什麼?就算妳想念書,想參加考試,也沒必要和我斷了聯絡啊!我可以陪妳去圖書館,也可以幫妳搜集資料,跟妳一起熬過--」
她一副相當困擾的樣子,戳著他的胸膛。「嘖,你真的很笨耶!這就是我討厭理工系男生的原因,呆頭鵝!難道你看不出來我要跟你分手嗎?」
荊爾勛箝制她的皓腕,墨黑的眼眸透著受傷的神色。「蕾蕾,妳究竟在玩什麼?」
他堅定的眼神撼動她,心里又是一陣溫柔的扯痛,忍不住在心底祈求著︰拜托,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太多的溫柔和寵溺會絆住我的腳步,讓我離不開啊……
她慌亂地別開眼,不敢看他,雙手推拒著。「我才沒有在玩什麼游戲,談分手就分手,哪有那麼多廢話可言。」
「為什麼突然想分手?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他的眼神蘊起怒意,稍稍使勁握住她的皓腕,痛得她皺起小臉。
「不愛了,想走不行嗎?」
「這個理由不夠充分!」他不肯相信,才幾天的光景,耳畔還依稀回蕩著兩人許諾的美好未來,而如今她卻轉身說要走?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你,是假裝自己在喜歡你,我說的一切都是假裝的--」
荊爾勛乘隙箝制她的下顎,炙熱的唇覆在她倔強的小嘴上,強硬地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狠狠地吻住她。
蕾蕾錯愕地瞠大水眸,雙手掄拳搥打著他的胸膛。
他加重力道扣住她的縴腰,恣意地將舌頭滑進她的唇里,霸道地探索她的甜蜜,企圖要撩撥起她體內的熱情,證明她的情是真的。
良久,她屈服在他的熱吻里,眼底隱約含著淚光。她好不容易才阻止自己奔向他的懷抱,他怎能如此霸道又任性呢?
她恨恨地咬住他的唇瓣,直到彼此口腔里泛著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放開她。
「我根本不愛你!我是記恨你以前戲弄我、欺負我,所以才會設不計謀要當你的女朋友,直到你喜歡我後,我再拋棄你!」她喘息著,撫著紅腫的唇。
話甫落,她連忙奔出他的辦公室,定到自己的座位上,將收拾好、放在紙箱里的私人物品捧起,連跟同事道別的心情都沒有,就傷心地步出大樓。
她的說法教荊爾勛難以置信,他拭著唇上的血漬,步出辦公室後才發現她早已離開,他立即快步沖下樓,在人行道上找到她的身影。
蕾蕾感覺到身後有一陣向她奔來的倉皇腳步聲,一回過頭就看到荊爾勛既挫敗又憤怒的臉龐,狂熱的眼眸隔著鏡片瞪著她。
她不敢看,怕看了會心軟,偽裝的決絕會潰堤,會忍不住奔向他溫暖的胸瞠,貪戀他的呵護。
她捧著紙箱走著,他在後頭跟著;她跳上捷運,他也跟著搭上;她坐上公車,他依舊跟在身後。
終于,他亦步亦趨的行為惹火了蕾蕾。
她回頭瞪住他,低吼著︰「你究竟想怎麼樣?我都說自己不愛你了,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站在街心,壓抑住內心苦澀的感覺和激越的情感,大聲斥責他。
她拒他于心門之外的舉止教他難受極了,他保持沈默,以冷冽的眼神控訴她的絕情。
「如果你再跟著我,我就去報警,說你是變態跟蹤狂!」
「我只是想跟妳要回一樣東西。」他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望著她,忽然之間,覺得兩人好像隔著一個世界。
她飄移的目光偶爾透著哀傷,有時出現掙扎,和以往的清澈坦白不同。為什麼?她究竟是怎麼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她悍悍地回斥。
「我沒有要跟妳拿錢,只是妳偷走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沒有這個東西我沒有辦法繼續活在世界上。」他低沈的語氣透著悲哀,泛紅的眼眶令人不舍。
「雖然我稱不上是個很正直的人,個性也有一點小無賴,但是我不會做出那些偷雞模狗的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否則我會去法院按鈴控告你毀謗!」
她轉過身,急欲離開,但荊爾勛的話卻拉住她的腳步,令她的心緊緊地揪住,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妳偷走了我的心!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妳甜美又淘氣的笑顏就俘虜了我的心,害我的心失去了平日的活力,整個人變得食不知味,輾轉難眠,心不在焉,腦海里、眼里、心里想的、念的、看的全都是妳!只要妳把我的心還給我,我就走!」他站在她的身後,聲嘶力竭地大喊,全然不顧行人投以驚訝的目光。
他深情的告白令她的心跳得好快,強忍已久的淚水一波波地奪眶而出,淹沒了她的視線,但是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會心軟。她邁開步伐,愈走愈急,最後奔出人群中,跳上計程車離開。
荊爾勛定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冷冽的寒風灌進他單薄的襯衫里,但他卻不覺得冷。
他以為自己的告白可以喚回她,但是她竟走得這樣急,好像一刻也不想待在他的世界里……
第十章
「名人中醫診所」經過一陣性騷擾風波之後,兩位林姓女子在地方人士的陪同之下,聲稱自己是因為躁郁癥犯了才會大鬧中醫診所,誣蔑徐聲彪的人格,她們在報紙上登了小小的道歉啟事。
雖然,昔日門庭若市的光景不再,但起碼也證明了徐聲彪的清白。漸漸地,開始有病人回到診所里。
蕾蕾辭去「卓爾電通」的助理工程師一職後,決定報考學士後中醫考試,白天在診所幫忙,晚上則到補習班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