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心順從地服下藥後,又喝了幾口水。
「張姊,現在流行瘦,瘦即是美。」
「真不知道妳們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她搖著頭輕嘆,但看到一手拉拔長大的女孩從沈悶寡言變得活潑開朗,她其實甚感欣慰。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張姊起身走去應門,而羽心則忙著梳攏發絲。兩天不見荊爾杰,她益發想念他。
然而,當她昂首看到進入病房那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瘦削男子時,甜美的笑容頓時僵在唇畔,興奮的神色緩緩褪去。
「小心一點!要是弄壞了,你要再賠一盆給我嗎?」蘇子騰數落著正在搬玫瑰花籃的工人。
「是。」工人小心地擺放著。
幾百朵的鮮艷玫瑰花籃就從醫院門口,聲勢浩大地被搬進羽心的病房里。放眼望去,視線全被花給佔滿了,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混雜著濃郁的玫瑰香氣,令她噴嚏連連。
羽心驚慌地看著蘇子騰動手將荊爾杰送來的香水百合丟棄在外。
「羽心,我剛從歐洲回來,听董事長說妳病了,怎麼回事?」蘇子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熱切地噓寒問暖。
「子騰哥,我的香水百合……」那是爾杰送她的花,她小心翼翼地養著,就擔心它凋謝了。
「玫瑰花比較漂亮,也更能表達我對妳的關心之意。」他握住她的小手,瘦長的臉龐上戴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薄薄的唇畔涎著笑。
「喔。」她沮喪地垂下臉。
「我才去歐洲考察三個月,回來就听說妳病了。」他轉頭數落著正在一旁收拾房間的張姊。「妳這個管家是怎麼當的?怎麼把小姐給弄病了?連照顧個生活起居都不會!」
張姊撇著嘴,對他的言論不以為意,徑自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哼,現在的下人愈來愈大牌了,說兩句就鬧脾氣!」
「子騰哥……」她的手只想讓荊爾杰牽,她別扭地想抽回手,無奈反而被握得更緊。
「妳都不知道我听到妳生病的消息後有多麼緊張,馬上就拋下重要的會議跑來探病了。對了,妳到底生了什麼病?」他熱情地執起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蕁麻疹。」她淡淡地說。
他像遭雷殛一般,馬上放手,咧著尷尬的笑容問道︰「會傳染嗎?妳知道的,我剛從歐洲考察回來,天天要開一堆會議,見許多人,我怕會傳染給他們,進而影響了工作。」
「蕁麻疹是身體的過敏性疾病,不會傳染。」她解釋著。
「那就好。」他又握住她的手,強悍得不容她拒絕。
「子騰哥,既然你的工作這麼繁忙,我還是別佔用你的時間了,我很好,你可以放心回去上班了。」她不著逐客令,對他的熱情無福消受。
看著那一片艷紅的花海,她想著要是被荊爾杰撞見的話,他鐵定又要誤會她愛耍排場、搞派頭了,因此忐忑難安地想快快打發蘇子騰走。
「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呢?我來關心妳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眼底蘊著情意。
「我真的好很多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還有,你在這里擺這麼多花會令我鼻塞。」她壓抑住滿心的嫌惡感,溫和地推拒。
「我覺得挺漂亮的。」蘇子騰見到方櫃上的商業周刊,馬上將之丟棄在垃圾簡里。「做生意、研究管理之道交給男人就好,妳還是看看時尚雜志,等會兒我遣下人去買幾本回來給妳。」
「我想多懂一點兒……」她微慍地嘟著紅唇。地不想再當無知、無腦、無聊兼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了,她想變得聰穎,更配得上荊爾杰。
「妳只要安心當妳的大小姐就好,所有的事情會有人幫妳打點好的。對了,在這兒無不無聊?我派人送電視、DVD過來讓妳打發時間好嗎?」他百般討好著。
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不行,看妳身體這麼虛弱,還是安排一下,做個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比較妥當。」
「子騰哥,真的不必了。」他熱切的態度,令她覺得壓力好大。
「妳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甚至比妹妹更親,我照顧妳是理所當然的事,妳真的不必跟我客氣。」他把她的手執在胸前,眸光熾熱,
蘇子騰所有的行為舉止都令她覺得頭暈目眩,倍感疲倦。
此時,張姊打開房門,兩人同時間望過去,只見張姊身後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荊爾杰!
看著他側身進門,羽心當場怔住,渾身僵硬。
她朝思慕想地期盼著荊爾杰來探訪,巴不得能撥快時光的鐘,調到他下班的時間,她這麼迫切渴望地想見到他,不料卻在最壞的時刻遇著了。
她連忙抽回被握在蘇子騰胸前的手,有一點尷尬、一點心虛、一點恐慌,害怕荊爾杰誤會她。
她無助地迎上荊爾杰神情疏離的臉龐,他的眼神好冷淡,客套地和張姊寒喧著。
「小姐,荊先生來看妳了,而且又帶來妳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真是香啊!」張姊把百合捧在鼻尖聞著,然後拿著花瓶出去裝水。
五坪大的病房里,充盈著艷麗的玫瑰花,三個人各懷心事對望著,氣氛僵凝至最高點,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室內的氣溫卻硬是低了好多度。
荊爾杰俊偉挺拔的身形,顧盼之間散發著一股天生的領袖霸氣,教人不自覺地懾服于他的王者氣勢之下。
他一進門,俊眸就緩緩掃視室內一圈,觸及那艷紅的玫瑰時,不禁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最後眸光落在羽心那張驚慌的小臉上,看著她像做錯事的小媳婦般,飛快地抽回手。
他用疏離的目光審視著坐在床沿的男子,看見他握著羽心的手時,內心燒起一把妒忌的火,態度變得更加冷漠。
「爾杰……」羽心柔聲喚著他的名字,他淡漠的神色教她的心緊緊地揪住。
他怎麼都不看她呢?是不是氣自己太隨便了?還是他誤會了她和蘇子騰的關系呢?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目光隨著他流轉。
「羽心,這位是?」蘇子騰站起身,看著高了自己半個頭的男子。
他身上那股傲然優雅的氣勢,連身為男人的蘇子騰都要懾服,防備的眼神上下地打量他。
「他是……『卓爾電通』的總經理--荊爾杰。」她惴惴難安地介紹他的身分。
「你好,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副總經理--蘇子騰。」他主動介紹自己。
「幸會,」荊爾杰冷淡地與他握手。
看見羽心的目光痴戀在荊爾杰身上,蘇子騰隱隱感到不安,暗暗猜測著他們的關系、為何荊爾杰會出現在她的病房里?他們是何時相識的?
究竟他前去歐洲考察的三個月之中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耳聞周紹德曾經陸續介紹周羽心與企業菁英相親,難不成荊爾杰是人選之一嗎?
看來該是他宣示主權,把一些閑雜人等從她的身邊剔除,捍衛自己勢力的時候了。
「我代替羽心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反客為主,企圖拉近與她的距離。
「沒什麼,」他如刀般銳利的眼眸直盯著他,研究著蘇子騰的心態。
羽心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嚇得直冒冷汗,明顯地感覺到他們眼神交鋒進出的火花。
「子騰哥,你不是工作很忙,有很多會議要進行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只希望能找到時機向爾杰解釋清楚。
蘇子騰親昵地坐在床沿,握住羽心的手。
「有什麼能比得上妳的身體重要呢?我實在不太放心看護,還是我留下來照顧妳吧!」蘇子騰對他投以勝利的眼神,示威的成分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