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貼入他的胸膛,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聲,怦哆、怦哆……抬起臉,瞧見他俊朗的容顏,她頓時看痴了。
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在她看來,異常耀眼。
糟糕,她的心跳又失控了。
這是為什麼呢?她皺起眉,第一次因為一個男人感到困擾。
***
夏日艷陽炙熱,但在深山中因有大片樹林遮住陽光,沒有想像中熱。
秦波深走著崎嶇的山路,不時停下來,轉頭看著身後蹦 跳跳的女子,眉頭緊皺。
唐釉雪笑得很開心,即便連續三日都走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依然沒有失去笑容,甚至精力旺盛的跑跳,欣賞沿路的風景。
照理而言,眼前這畫面應該是賞心悅目……唉!秦波深盯著跑到面前的女子,俊顏寫滿無奈。
她依舊穿著雪白綢緞衣衫,襯托出她清透的肌膚以及清靈的氣質……可惜一頭披散的長發減去大半神秘感,而原本該系在腰間的帶子松垮垮的垂在腰上,因裙擺過長,拖曳在地上沾滿泥土……
總之,本來該是在天上自在飛翔的仙子,如今像被老天爺踹入凡間,變得淒慘落魄。
「剛才我不是幫你整理好儀容了,為什麼又變成這樣?」慘不忍睹、慘不忍睹!秦波深努力壓下怒火,咬牙迸出話。
為了他們之間的交易,他帶著她逃出畫館,幾天下來,他發現了一個事實——
她不是因為專心在畫畫上才弄髒儀容,而是她無時無刻都在毀掉自己的形象!
可恨的是,依照她所言,她並非故意……
「咦?怎麼又變這樣了?」唐釉雪低頭看著自己松垮垮的衣衫,一臉無辜地說。
她天生好動,而且性子率真灑月兌,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儀容裝扮,更不認為自己的天生貌美有什麼值得羨慕。
當翠兒老是嚷著氣質氣質,要她有姑娘家的模樣,她都會感到無奈。
對她來說,活得自在最重要,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嗎?
「這句話該問我嗎?」他嘆氣。
「你也和翠兒一樣,以為我要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問,期盼听到他的答案。
這幾天和他相處之後,她發現他溫柔又親切,而且是唯一不會因她的長相而討好她的人。
她喜歡這樣的他。
可是如果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要她變成有禮賢慧的姑娘,她恐怕會對他失望,一顆芳心也許會受傷。
「大家閨秀?」秦波深揚眉,伸出大手揉亂她的發絲,「裝成大家閨秀有什麼好處?拘束這麼多,一點也不有趣。」
「那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只是希望你把衣服穿好,跟大家閨秀有什麼關系?」他一邊說,一邊替她整理衣衫,「平常你在畫館,怎麼穿頂多只有丫頭看到,但這里可是外頭,一路上這麼多人……」
想起其他男子對她露出驚艷的目光,他的眼神瞬間陰沉。
「總之,在外頭得把衣服穿好。」他的情緒煩躁,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她的男人緣而生氣。
當他發現她常常衣衫不整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意識到男人們對她投射色咪咪的眼神,就不自覺想將她護在懷里,杜絕那些男人的壞念頭,雙手更是主動替她拉攏衣服……
第一次察覺自己的行為和心態時,他覺得荒謬,可當這情形三天兩頭上演,他的手竟然默默爬到她的身上,自動做起善後。
他……一個威風凜凜的山賊頭子,居然淪落到幫姑娘整理妝容?
這、這傳出去,他還能當老大嗎?肯定被小弟唾棄,被對手笑死!
「原來是怕我被佔便宜啊!」唐釉雪一听,立刻眉開眼笑,心房暖呼呼。
他果然是好人!
「對,所以把衣服穿好。」他心情惡劣,替她重新系好腰上的帶子,「現在可不比在畫館,沒有丫頭在身邊伺候,隨時都要自己照顧自己,懂嗎?」
她雖然畫工了得,但十分迷糊,且性子單純、率真,難怪畫館的人如此保護她。
她啊,可是絕色怪人,不好好看緊,絕對會到處闖禍。
「是。」她先是乖乖點頭,隨即又笑出聲,「波深,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幫我上課的老夫子喔!」
「老夫子?」
「對啊,他總是模著胡子,瞪大眼楮對著我說教,喊著︰唐釉雪!不可以這麼說話,坐姿端正,儀容整理好!」她假裝模著胡子,模樣夫子碎碎念的樣子。
秦波深的額面青筋暴跳,嘴角抽搐。老夫子和他?
「你說教的樣子跟夫子一模一樣。」她沒注意他的俊顏鐵青、雙手顫抖,不時四處張望風景,還哼起歌,模樣天真無邪。
秦波深一手撫額,深吸口氣,說不出半句話。他可是人稱風流倜儻的俊帥山寨大王秦波深!為什麼一踫上唐釉雪,竟變成只會唆的老頭子?這轉變未免太大,大到他欲哭無淚。
他的處境變得好可悲。
如果想恢復形象,他必須立刻撒手,對她的一切視若無睹,可……他發現自己實在無法不管她!
上一刻才提醒自己別像個娘時時刻刻盯著她,下一刻手就無法控制的伸過去,默默當起娘。
這是什麼怪異的現象?他暗自哀號,哀悼自己崩塌的形象。
「呵,那你肯定覺得有親切感羅?」他苦笑。
「嗯!」
他瞪大眼。唐釉雪點頭?竟然真的點頭!?
他氣得心好痛,用力甩頭。
別暴怒、別計較,干嘛和孩子生氣?他在心底不斷勸自己,馬上轉頭繼續走著崎嶇的山路。
「接下來的路途要特別小心,有許多陷阱,別誤踩了。」
「陷阱?」唐釉雪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嗯!」
這里是波浪寨的勢力範圍,為了方便搶路過的肥羊,還有不讓敵對的山賊跑來搗亂,他才會設下陷阱。
「快看。」他隨手拾起地上的石子,往旁邊的石階一扔,地面立刻凹陷,露出泥沼。
「哇,好厲害!」她驚呼,不禁拍掌。
「別顧著拍手,注意腳下。」他叮嚀。
「是……啊。」
第2章(2)
這聲尖叫讓秦波深猛地轉身,卻不見她的身影,「唐釉雪?你去哪里了?」
為什麼才一瞬間就消失了?她到底跌到哪里去啦?
「在、在上面。」
什麼?他抬起頭,眼前的景象令俊顏一怔,「你……」
樹干上有一個網子,唐釉雪被困在網時動彈不得。記得沒錯,那是他用來戲弄敵人所做的陷阱,豈料,沒抓到敵人,反而抓到一個不懂險惡的姑娘!
「我有注意腳下,可是沒想到連大樹也有機關,輕輕一踫,大網子就掉下來,我就莫名其妙飛上去了。」她怕他生氣,趕緊解釋,「不過這里的風景真好。」她的正經才一下子,馬上嘻皮笑臉。
「是啊,是我的錯。」他嘆氣,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你別亂動,那網繩粗得很,小心受傷。」
她瞥見雪白手臂上的擦傷,立刻拉下衣袖藏好,沉默不語,不敢跟他說其實已經受傷了。
秦波深馬上躍上樹干,先將她抱住,接著拿出刀子割開纏在樹干上的網子,一解開,隨即抱她下來。
她像被抓上岸的魚兒在網里掙扎,不斷在地上滾動身子,玩得似乎……很開心?
「唐釉雪!不要亂動。」她身上的衣衫都沾上泥土,沒有一個地方是干淨的。
「我覺得很有趣嘛!」從來沒有誤入陷阱,這種體驗得難得耶!
他先是怔住,瞪著她天真的笑容,不禁跟著笑出聲。唐釉雪是那種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的人,簡直樂觀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