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真的累了,他邊扶著她躺下邊開口︰「過些天我會離開女真,你要記得按時喝藥。」
自從前幾年找到這顆珍奇靈珠,讓陵墓形成龍吐珠的格局後,不少覬覦靈珠的江湖人士前僕後繼地進入女真。
盟長為了嚴防有心懷不軌之人進入部落,于是將保護靈珠的使命托付與他。
今日收到探子回報,有兩名漢人正打算由撫順進入部落,雖然意圖不明,但他打算親自前往探查。
「我不是小孩了,會懂得照顧自己,你別擔心我……」舒洱佳輕喃著,逐漸昏沉的思緒讓她沒法再多想些什麼。
眸光落在她愈見消瘦、益發蒼白的臉龐,允薩揚手撫去她眉心的輕褶,胸口卻隱隱作痛著。
心一凜,允薩可以感覺舒洱佳已離他愈來愈遠,而他根本無力挽回。
兩權相害取其輕,即使心里再怎麼不舍,在民族與愛情間,他幾乎不用抉擇就可以得到答案。
萬般滋味涌上心頭,他緊握著拳,定了定心神,腳步沉重的走出寢房。
第三章
依舊是個朗晴的好天氣,允薩在離開部落前,到陵墓做了最後巡視,隨即快馬奔往撫順。
「駕!」馬兒在主人的鞭笞下由草原飛馳而過。
「戟!」
清脆的聲音隨著一記哨音響起,本該馳掠而過的允薩回眸,眼底便被一抹紅影給佔據。
這該死的小丫頭!
允薩忽地勒緊韁繩,俐落地翻身下馬朝紅衣姑娘走去。
洛翩翩旋身一看,眼底霍地映入一張臉上線條比石頭還堅硬的俊厲臉龐。
「你在這里做什麼?」扣住她的手腕,允薩勃然開口。
旋空白鷹聞聲而未至,她柔女敕的皓腕便被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給制住。
因為他握腕的手勁,洛翩翩首先回過神。「放、放開我。」
他握得很用力,教她有種手腕要被握斷的錯覺。
緊蹙厲眉,允薩沉著嗓低問︰「姑娘為何又闖入此處?」
「什麼闖入不闖入?你在說什麼!」
瞧著自個兒紅腫泛痛的手腕,洛翩翩似黑寶石的清澈眸子被逼出淚花。
「不要進陵墓打靈珠的主意,後果絕對不是你可以承受的,听清楚沒?」
他無視她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模樣,不為所動冷聲宣布。
說她不知天高地厚也罷,這回竟在陵墓附近徘徊,若被謹守族規的守衛發現,怕是又會惹出風波。
「放手!我手好痛。」洛翩翩嚷著,哪會知道自己誤闖禁地,心里對這有恩于她的臭臉男子充滿了嗔怨。
她最近鐵定是與瘟神犯沖,要不女真這麼大,她怎麼走到哪兒都踫得到他這個「大恩人」。
難不成連上天也要她知恩圖報,向眼前的男子報恩?
允薩瞧著她黑眸滴溜溜的轉動,心想,不知這小丫頭腦袋里又轉著什麼古靈精怪的想法。
「你究竟听清楚沒?」他低下頭,灼熱的氣息,朝她軟女敕的臉龐撲去。
靶覺到男子的氣息吹在臉上,洛翩翩又羞又窘,倔傲美麗的小臉浮現紅暈的同時,她已不自覺扯喉在他耳邊制造可怕的高音。
「听到了、听到了——」
突來的尖嗓直沖入耳膜,允薩倏地雙目大睜,沒想到她除了驕蠻剽悍外,還詭計多端。
「你!」
「是你無禮在先。」她不畏惡勢力,不甘示弱的瞠目迎向他凌厲的目光。
從小到大,沒人像她這麼大膽敢對他如此無禮,此舉儼然是在挑戰他的威信。
允薩眼里蓄滿熊熊怒火,像只充滿生氣的黑豹,隨時要撲向她,將她剝筋挫骨似地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來,他那雙幽深的冷眸更加懾人,令她萬分不自在。
雖然心里頭是這麼想,但洛翩翩還是抬起頭,不以為然地瞪了回去。
「你瞪我?」接二連三的意外,讓她在初見允薩時的好感,在瞬間消失殆盡。
允薩瞧著她孩子氣的動作,只覺得莞爾。
她瞠著一雙宛如黑色寶珠般靈動的雙眸,正與他較勁著。她不服輸的稚拙,讓他冷不防地笑出聲。
「笑什麼?」
當他俊逸的薄唇揚起幾不可見的淡淡弧度時,洛翩翩訝于他的笑竟如此溫柔,心猛地一跳,竟有些失神。
「沒什麼。」允薩瞅著她淡淡開口,眼底映著被紅衣襯托得益發靈秀、可愛的俏顏時,竟覺得有趣。
他心里有些納悶,怎麼會同一個小泵娘計較了起來。
察覺到他取笑意味甚濃的眸光,她仰頭尋著「戟」的身影。
這可惡的「戟」,又不知飛到哪去找珍珠,害得她得受這惡人欺凌。
「這不是你這小丫頭能來的地方,快走吧!」他斂眉寧定心神,硬著嗓音出言警告。
洛翩翩輕哼,終于瞧見「戟」盤旋的身影。
朝著天空發出一記長哨音,「戟」接受主人傳遞的訊息,動作迅速地嗥嘯撲飛而下,巨大銳爪朝允薩當頭擊去。
允薩眉一凜,輕易俐落地閃過,根本不把迅猛的海東青當一回事。
洛翩翩杵在一旁,見允薩迅捷靈巧的身形,忽而剛猛、忽而氣定神閑,恢宏氣勢宛若在瞬間化身為猛鷹與「戟」一決高下。
「戟」不遑多讓,僅憑著天性及身形優勢,俯、沖、擊、纏,有片刻讓允薩只能守,無法攻。
一人一鷹幾番纏斗,斗得淋灕盡致、精采絕倫的讓洛翩翩幾乎要拍手叫好。
僅眨眼間,允薩起身飛轉,連綿不絕的輕靈招式中暗藏內勁。瞬即,神猛獵鷹的「戟」竟被他充滿氣勁的掌給擊暈,原本凌厲、巨大的身子在瞬間墜地。
洛翩翩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啊——你怎麼可以打它!」
「我不想死得面目全非。」活動了筋骨,因洛翩翩而起的紊亂思緒歸位,他攏了攏手中的狐毛綁手,淡聲道。
鷹爪如鉤、鷹喙如錐、巨翼若戟,面對不知人性為何物的猛禽,非得要全神貫注應付才成。
「啊——你怎麼可以打它!你這暴力、冷血的野蠻人。」洛翩翩抱著心愛的白鷹,嬌嗔指責。
允薩無動于衷地仰頭看了看天色,語氣帶著幾分郁悶。「給你一個小小警告,不要再靠近陵墓!」
沒有一句道歉,語落旋身便要離開。
洛翩翩原本就氣他,加上他傲慢無禮的態度更猶如火上加油。
水眸蘊著灼灼火光,幾乎是出于直覺的張口便咬住允薩的手腕。
允薩不為所動瞥她一眼,因為她撒潑的行徑,僵冷的臉部線條猶如刀削山壁,堅硬得徹底。
痛意落在腕上,感覺到她卯足勁似要咬下他腕上一塊肉,他的眉連皺也沒皺,只是站在原地,表情有些不耐煩地等著她撒完潑。
洛翩翩瞪著眼前皮粗肉厚的男人,心里直嚷嚷。
好累唷!牙關微微發酸,嘴中漫著血的腥甜,而她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向他道歉。
「無理取鬧夠了吧!」感覺到腕上的力道收了點,允薩內斂的眸光逐漸沉寂,深邃地教人瞧不出一丁點情緒。
洛翩翩訝然地松開牙關,看見他腕上皮開肉綻的慘狀,難以置信地捂住唇,如遭電擊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她、她……竟然會失控咬了允薩,在他的手腕留下她撒潑的齒痕。
在族里,按祖先留下的規矩,情郎會在愛妹的手上咬一口,這時愛妹也會在情郎手上還咬一口。
而咬這一口可是很講究的,咬重了會被笑說是狗咬,但咬輕了,卻表達不了對情人的愛。
雖然是她主動咬他的,但、但……眼前的臭男人不是她的情郎吶!
她怎麼會失控咬了他一口?
如果讓阿爹知道了,這事鐵定沒完沒了。
允薩瞧著她震懾的神情,揚了揚眉,心頭浮現一絲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