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張副將不抓我,就這麼走了,西蠻軍會放過尊夫人嗎?」
張勇轉過身,眼中是說不盡的落寞。「你說的對。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該牽連王爺。王爺今天有句話說得很好,國家國家,保國就衛家,張某若是為保家而賣國,才真會令人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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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是個好女人,當初他負傷逃亡,是她不顧一切的救他。而他也在朝夕相處中,被異族女子火熱的感情所融化。
他們共結連理,這件事在朝中並無人知曉。為保護阿蘭,他將她安置在城外的小山上。這些年來,他們聚少離多,但日子也算安穩,這幾年,阿蘭又為他生了個兒子,夫妻倆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誰知道關于阿蘭母子的存在竟走漏風聲,西蠻人竟然捉了他們母子要脅他。
為了保護阿蘭,他已做了許多對不起王爺的事,如今,他不能再錯下去了。
望著張勇的身影,這一刻,連朱芝芝也為之動容。
「你真的放得下尊夫人?」
「放不下,也不準備放。」他盡力壓抑著痛苦,「是我沒用,她跟我在一起的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可她一句怨言也沒說過。這次,我依舊救不了她……欠她的,只有來生再償。」
朱芝芝為之震驚。听張副將言下之意,竟有殉情之心。
「張副將千萬別做傻事!」
張勇卻是想通了一般,面色反倒輕松許多,也不理會她的話,自顧自的說道︰「朱姑娘,你是個聰明善良的女子。王爺得你相助,是他的福份。希望你永遠這麼待他,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一听到「托付終身」,她臉一紆,隨即又覺得他語氣不對,人有決絕之意。眼看他要離去,她顧不得傷勢,強支起上半身大喊,「張副將留步!我有辦法!」
他再度回頭,雙目炯炯。
朱芝芝自枕下抽出一個信封和一把鑰匙,遞給他,「你別怪我現在才說,我也是氣你辜負王爺信任,才多和你繞個彎,不是想真跟你過不去。那天晚上我去大鬧西蠻軍營,听到你的事純屬踫巧。但更踫巧的還有,我把西蠻軍關押尊夫人的地方也探听到了。」
不等張勇開口,她趕緊把鑰匙塞到他手里。
「這個是鑰匙,我模來的,你偷偷地去救了人,和她遠走高飛吧。」
她當時模來鑰匙,純屬好玩,心想張副將要真是個大壞蛋,索性就拿著氣他。
反正和那把破匕首相比,這鑰匙可好拿多了。
沒想到反倒成就一樁美事。
第6章(2)
而此時,張勇早已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朱……朱姑娘……這……」
「客氣話回頭再說。我只有一句話︰只要自己幸福,何必在意別人怎麼看呢?張副將。」
張勇自是明白她話中的含意,用力點頭道︰「若這回我們夫婦大難不死,我必定接他們母子回家,再不分離。只是朱姑娘對我們的大恩大德……」
「大恩不言謝!說不定我以後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只怕再拖下去真延誤了救人的時機。
張副將再不多言,朝門口走去,卻在要出門前,猛地想起什麼的回過頭。
「朱姑娘,回京城後,要小心景王。」
若他猜的沒錯,他就是將阿蘭母子的消息透露給西蠻軍的人。
朱芝芝一愣,張勇已再無蹤影。
這場劫難,總算又讓她熬了過去。
不過,那個景王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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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和眾人所預料的一樣,是場漂亮的全勝。
西面大軍集結,西蠻軍在人數上佔下了便宜,牛尾山荊棘叢外,西蠻突襲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痛擊。加上西蠻人對鷹神的信奉虔誠無比,前一晚丟了聖物之事大大打擊了軍氣。而這時,聖物又出現在敵軍主帥手里,簡直就像在預示西蠻的敗亡。
北國軍幾乎還沒殺得過癮,西蠻軍已經四散逃竄,潰不成軍。
浩浩蕩蕩的大軍凱旋歸來時,將士們皆是喜形于色。
朱芝芝由于身體狀況,終究沒能去迎接。
在眾人大肆慶祝之際,她正在睡她這些日子以來最安穩的一個好覺。
罷掉到這個時代的時候,總是想家想得睡不著覺;後來和某人混熟了,就在院里聊天聊到困才去睡;再後來,擔心蘭州的安危,絞盡腦汁想辦法,還是睡不著。
如今,無限光榮地負了傷,蘭州的事又告一段落,西蠻軍此戰受創不輕,估計要不了多久也要退兵了。
如今,終于可以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
睡夢中,回憶起了很多事,一半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半是屬于這個時空。眼前一會是摩天大樓,一會是雕梁畫棟;一會是哥哥、寶兒,一會又變成慕無極……
夢中的自己在兩個時空的夾縫間徘徊,最後被兩股力量撕裂,極度的痛苦是如此熟悉……朱芝芝連微弱的意識也失去了。
迷茫中,仿佛回到熟悉的家中。然而,周圍的景象朦朧不清,她又渾身疼痛。
漸漸地,她雖然完全不知道眼前是什麼狀況,卻隱約意識到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夢境。強自冷靜下來,她忍著疼痛,在周圍模索,指間傳來真實的觸感。
那些朦朧的景象竟為實體,那麼這里確實是她二十一世紀的臥室了?
回來了?
這個認知令她精神為之一振,意識也清醒了一些!
只是,眼前的景象又開始扭曲,她警覺到時空可能又要開始變化。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抓緊時間,憑著記憶模到床頭床頭櫃上的原子筆和筆記本,在隨之而來的昏眩中奮力寫下:我在北國,一切安……
「好」字尚未落筆,鋪天蓋地的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分明听到兄長的喊聲,「芝芝……」
扮,你是傻子啊?剛才哪去了?你老妹我又被卷走啦!
唉!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再次恢復意識時,朱芝芝首先想到的,是方才的夢境。
此時她閉著眼楮,身體說不出的難受,和上次穿越時的感覺頗為相似。
認知到這點後,她竟有些害怕睜眼。
如果睜開眼楮後,發現自己沒有在蘭州,也沒有在家里,而是又被乃到不知名的地方,那可怎麼辦?
萬一不幸被扔到二次世界大戰戰場……媽呀!還不被掃射成蜂窩?要不也被坦克壓成肉餅了!
或者萬一被扔到原始時代怎麼辦?鑽木取火,茹毛飲血?
不,那還算好的。萬一被扔到冰河世紀,或者恐龍時代……我的天吶!
朱芝芝從來沒有這麼痛恨自己的想像力,就怕一睜眼對上一只三犄龍……不,三犄龍還好,要是暴龍……媽呀!那可是凶殘的肉食動物啊!
不行!不能再想了,一咬牙,她猛地睜開眼楮。
像是睡了很久,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睡前躲的那張床。
朝陽的光線從窗格子射進來,在她身上灑下班駁的光點,有些刺眼。
竟然真的沒能回去北國,朱芝芝心中說不出的失落。慕無極那個傻瓜,怕是要找她找瘋了。
她想抬手揉揉眼楮,卻發現左手根本動不了。原來是被人緊握著,怪不得左臂酸麻不憶。她凝神一看,那床邊趴著的人,不正是……
◎◎◎
一瞬間,難以言喻的欣喜涌入心房。是他,是他!她又回來北國了?
還好,安心慶幸的同時,朱芝芝恍然意識到,這里已像是她第二個家鄉,讓她心心念念。
她想抬起右手,卻發現即使沒有箍制,身體也使不上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