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祝願是由節成來進行,演講前他又多送了一套最新的電玩主機和游戲片給雅達。「對不起!」沒來由對雅達的致歉,並沒有對雅達造成任何一點疑惑,「免禮,老大你做什麼我都原諒你了。」一拆開包裝紙看到內容後,雅達立即發出豪語,展現他的非凡氣度。
「各位,我準備結婚了。」此話一出,台下的眾人像是精心安排好似地,整齊一致的歡呼說︰「誰啊?!,說實話,我曾經想過是不是他愛上我,不過基于「脂肪妨礙幻想」、「肥胖阻擋自戀」兩大原則,我很快地排除如此狂妄的念頭。而節成說出要結婚,我更是恍然大悟,原來菜包跟神魚是因為節成想娶令人討厭的曼予,才會動不動地就要他在鏡子前,反覆仔細看清楚。
「我宣布正式追求晴雅,直到她點頭答應和我結婚為止。」我連驚嚇摔掉手上餐具的時間都沒有,盤具被阿姨收走,雙手被菜包從後方架住,神魚彎著身體緊緊地樓住我的腰際,「雅達快來救姐姐。」我下意識地呼救,卻看到雅達高舉游樂器,聳著肩一副無可奈何,要我自求多福的嘴臉。「這叫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嗎?」他的小女朋友問著,「你也知道男子漢‘信用’最重要了。」雅達還借此做了一次機會教育。
「我保證,我是真心的,不管你胖瘦美丑我都有把握能愛你,即使你比現在更糟也一樣。」節成講這段話的過程,人已經走到我面前,我們月復部正踫撞中(我的肚子跟塊岸邊礁石似地),一對嘴唇間剩不到姆指寬的距離,過度驚嚇又身心受制的我,根本無力閃躲。節成親了我,成為生命中第三個接觸我嘴唇的男人。那天風雨交加,雷電鳴閃。
節成說,要給我最完美無瑕的愛情。
我說,等死後上天堂吧,人間並沒有。
我躲進房間,關上門,拚命地痛哭,房間擺滿了無數的各色玫瑰花束,我知道從支開我到安排這些驚喜,肯定饒費他們許多的時間和苦心。有人以愛為前提來接納我這副軀體,我是感激的,按道理來說,我更沒有理由拒絕。「謝謝各位,節成,更謝謝你。」我走了出去,用一張笑臉重新面對大家,阿姨抱著我說︰「給一個機會吧!找不到癬好這麼特殊的人了。」神魚答腔︰「有人追,總比沒人愛跑去墜樓好啊!」菜包繼續跟近說︰「他看過腦科及眼科了,確定喜歡的是你,請牢記是胖子的你喔!」
「有預設的感情,接受嗎?」想趕快結束這無謂的僵局,心中做好了打算,我說。「什麼預設?」「預設我不會愛你,預設我永遠忘不了我的男人。」「可以,只要你不避開我的關心與付出。」
那晚,我給了男人一個預設。
同一晚,我謀殺了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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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二樓房客原來就是節成。他不但搬了回來還租下一整層,「堅守陣地是長期作戰的第一要件。」既言之成理,又付得起高額房租,還深得房東夫婦的喜愛,沒有一個條件可以阻止他造成我們同居一棟的事實,于是我們又「同居」了。
節成在種種的原因下,接下了家族在台北的公司。「希望安定是其一,不甘心讓小媽得逞是其二,正式面對自己對藝術工作沒有才能是其三。」他對我侃侃而談,語氣像是對妻子說著內心的話語。
「老爸早就斷定我只有守成的命,不過我倒是不討厭指揮決策,有能力讓好的創意不被埋沒,別有一番樂趣。」每當下班回來,他總會躺在一樓沙發上,點首我練習的曲子,然後眯著眼楮,享受著輕柔音樂的同時,告訴我他心路上的種種改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像是惡魔的封印被解除般,在之後的一年半里,我的體重開始逐漸每月每天的持續下降。同學懷疑我去抽脂,有人偷偷來問我減肥秘方,大四初我瘦到60公斤時還接到了第一封情書。
「其實是愛情的力量。」節成欣喜若狂地逢人就說。這個論點獲得阿姨和姨丈的全面支持。「讓你撿到。」菜包嘟喃地說。玩笑歸玩笑,擔心我身體出毛病的節成,陪著我到各個醫院去做相關各科的檢查,直到報告證明我沒有出現異常,他才放心。,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王子,難怪大白蛙會慢慢變回公主了。你的吻系金地!」雅達不甘心地說,但是幸福的他,根本無暇再去管我這姐姐的胖瘦高矮。「姐,就從此跟王子走吧!」雅達說的容易,他不知道我的矛盾正激烈地互相殘殺中。
我24歲,大四以下,164公分45公斤。他32歲,總經理以上,175公分65公斤。我們的狀況,落花無意,流水有情。但,是花就得落下。
阿姨和節成發了瘋似地幫我添購衣物,阿姨一副要過足裝扮癮的姿態,港、韓、日、台只要是她能力所及的範圍,她下手絕不心疼。節成更是發揮了他從前的導演性格,不但會買愛買,更找來從前合作的造型師,要來對我做徹底的改造翻新。幸好,當他們發現除了長袖、長褲、長裙、外套外,我一概不踫的鐵則後,他們才收斂起來,不過光是這樣,我的衣服數量就夠嚇人了。我倒是答應把頭發剪到及腰成型,為什麼?
基于愛美的本能,基于希望恆峰能看到干淨亮麗的自己。
第五章
「重要的是開始之後就不要停止,結束之後就不要悔恨。」這是醫生說的積極人生觀,他說愛情也適用。「所以我跟他結束了?我只是活在悔恨之中?」「倒不如說,你愛痛苦比愛他還多吧!」
——男人問,這一年半里,我可曾想過他。
——女人說,我想過你,但是我卻想著他。
「我想出去走走!」
情理上我是站不住腳的,所以我並沒有告訴節成和阿姨他們,說我要回台南去找恆峰。來台北4年都不曾主動想出門的我,一開口說要外出就引起全家強烈的騷動。「去哪?多少人一起去?」擁有母職的阿姨支持,但是不免擔憂女兒安全。父親的反應絕對更加激烈,「有男生嗎?同班同學?跟陌生男子的無聊聯誼就免了。」據說姨丈為此還跟阿姨吵了一架。阿姨怪他不讓我回到正常社會生活,「這社會什麼時候正常過?」姨丈的理由,差點讓他們夫妻出現必須要分房的局面。
「我會全程陪著晴雅的。」節成迅速地處理掉這對夫妻的爭端。「想去哪?」節成問我。我沒辦法說出目的地。「不說,那就去台南羅!」節成笑著,苦味十足。
男人問,這一年半里,我可曾想過他。
女人說,我想過你,但是我卻想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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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廠還在,只是變得寧靜許多。包括尖銳的金屬裁切聲,壓鑄機規律的鏗鏗聲響,穿著藍色工作服上料出貨的人,我熟悉的事物都已不復存在。現在面前往來的托盤車、貨車、工人的制服上,都印有陌生的友聯倉儲字樣。節成禮貌地尋問在場的領班,這工廠的轉變過程。
「听說是周轉不過來,托人賣了廠房。」年輕的領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找個借口拒絕節成的問題,就去忙碌自己手邊的工作。「沒關系,我們去他家找找,總有人會知道的。」看出我心里的恐慌,節成摟著我的肩膀不斷地幫我打氣,「不用擔心,他一定在,有道是好事多磨啊!」體貼的安慰並不能驅走我內心的不安,但是我仍笑著回應。輕輕地把節成搭在我肩上的手撥開,沒敢看他的臉,放開腳步就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