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仍然放在施先生手上,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他好像有一點反應,但她心想那純粹是錯覺。她站起身子。沒想到自己竟對著一個患有嚴重自閉癥的老人傾訴心聲……她感覺十分狼狽,這樣的行為實在太離譜了。在和施先生道別之後,她匆匆離開。不論她有多麼沮喪,都不應該妨礙到工作表現。
第二天早上,她正在換衣服時,門鈴聲響起。她的思緒立即變得紛亂,尼克回來了。他要什麼呢?這並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回來了。門鈴聲再次響起,她撫平頭發,捏捏臉頰,沖向門口。
「早安,」雷諾說道。
她一言不發地瞪著他。
他審視她的睡袍和拖鞋。「哇,這麼迷人的打扮。」
「少來這一套,雷諾。」荷莉雙臂交抱胸前。「你來做什麼?」
「我希望進去後再談。」
「我們可以在這里談。」
「不,我真的希望……」
「我們在這里談。」
雷諾環顧四周,好像要確定沒有人會听到這段談話。「好吧,我先聲明,我會堅決否認我們見過面。」
她轉轉眼珠子。「有話快說,雷諾。」
「我要警告你,錢代表已經失去耐心,他要給你一個最後的期限。如果你不在這個星期五早上九點之前退出籌募資金的活動,有一只殺雞的狗凶手就要上天堂報到了。」
她喘息。「你只是在虛張聲勢。有太多人關心陽光,謀殺它會扼殺錢克貝的政治生涯。」他有可能是認真的嗎?
雷諾裝出哀傷的神情。「錢代表將來或許會後悔采取這個手段,但是,目前他已經太憤怒,無法冷靜地思考。你退出活動會有什麼損失呢?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已經造勢成功,義賣餐會已經成為本季的盛事,連錢代表和我都買票了。」
「少跟我來這一套。」
「這是事實,我們真的要去參加,以表示我們並沒有任何惡意和偏見。」
荷莉實在無法相信他們會睜著眼說瞎話。他和錢克貝沒有任何惡意和偏見?誰會相信!他們甚至拿陽光的性命來威脅她!
雷諾離開之後,荷莉打電話到錢克貝家里,他對一切一概否認。抵達辦公室之後,她立刻去找彼得商量,他也認為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要荷莉絕對不能讓步。
荷莉回到辦公室,埋首于工作中,連午餐都沒有心情吃。
電話鈴聲響起,「午安,」荷莉說道,「艾倫堡老人之家,我能為您服務嗎?」
「可以,今天晚上八點和我在銀行的停車場踫面。」是尼克的聲音,而且听起來很興奮,「我馬上得掛電話,而且必須工作到晚上,不過,八點一定會完成,我有那部棕色卡車的線索了。」
晚上八點,荷莉在銀行的停車場踱來踱去,她的手心冒汗、心跳加快。尼克的聲音听起來急切而興奮,但那或許只是因為他查到那部卡車的消息。或許——她甩開紛亂的思緒,看到尼克已經從銀行的側門走出來。
離開荷莉這段時間,尼克想了許多,並做好決定。他一直忙著比較他和哥哥的不同,卻沒有發現他這種類型其實也相當吸引女人。他決定不再假裝,他必須讓荷莉了解真正的唐尼克,因為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而他更希望成為她唯一渴望的男人。
尼克也在同時看到她,並加快腳步,綻開笑容。他好像很高興看到我,荷莉松了一口氣,走上前迎接他,但又怕自己可能會有錯覺,于是停下腳步,僵硬地站在那里。
「嗨,」尼克說道,給她一個擁抱,她卻毫無反應,他退開身子。他能期盼什麼呢?他早知道她在生他的氣,而且也不能怪她。他那樣突然遠離……她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有更遠大的計劃。可是,該死,她至少應該接一次電話。
他清清喉嚨。「走吧,我們可以開我的車。」
她無法面對他的目光。他曾經擁抱她——她為什麼無法回憶他的擁抱呢?老天知道她多麼想要。普通朋友也常常互相擁抱,他已經踏出第一步,她應該回應的。「我們……我們要去哪里?」
「去拜訪潘由利。」他在他車中解釋。「在學校教書的戴太太知道我要追查那部棕色卡車的下落,就號召五年級的學生睜亮眼楮,其中有一個男孩看到並抄下車號。歐伯特幫我去查,發現車主是一個婦人,她告訴伯特她從沒听過潘由利。」
「那條線索就斷了嗎?」荷莉問道,突然覺得尼克好陌生。
「伯特是這麼認為,不過,他還是把她的姓名和電話號碼給我。我打電話給她,結果,她是潘由利的孫女,已經出嫁,所以不姓潘了。她對伯特說謊,因為她怕警察去找潘由利的麻煩,可是,她坦承那個老家伙在幾個星期之前借走她的卡車。」
「就是陽光第一次跑掉的時候嗎?」
「應該是。」尼克感到困惑與失望,荷莉似乎一點都不興奮。陽光在她心目中是如此重要——她或許只是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潘由利的孫女說她一直好擔心,她覺得我們應該找潘由利談談。」
已經很接近潘家了。荷莉審視那座沒有油漆的農舍和旁邊的雞舍。「如果他用獵槍歡迎我們呢?」
「沒關系。」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尼克輕拍她的膝蓋。「他的孫女說他很頑固,但也很講道理,至少他會听我們把話說完。」
荷莉擠出一個笑容,終于猜出這是怎麼回事。尼克想假裝那夜的事從來不曾發生,而她只需要全力配合就可以了。
車子一停,農舍前院的燈火立刻亮起。身著工作褲的潘由利出現在門廊上,神情氣憤,仿佛準備驅逐任何闖入他城堡的人。
「晚安,潘先生,」尼克說道,「我們是
「我知道你們是誰。」那個老農夫怒視他們。「我的孫女打過電話,說我應該听听,我會讓你們把話說完。但是,我無可奉告。我應該在第一次看到那只狗時就槍斃它。」
荷莉從來沒有跟潘由利說過話,也一直以為她會非常討厭他。但他似乎是個很有自尊的老人。「第一次看到它,就是在你闖進我院子偷偷放它出去的時候嗎?」
「已經有人認出那部卡車,」尼克插嘴說道,「你或許可以道出真相,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孫女扯進這片渾水中。」
那個老人板緊下顎。「就是我沒錯,我兩次放走那條狗,狗屋里雞毛也是我放的。這是唯一能夠抓到它的陷阱。」
「可是,陽光從來沒有騷擾過你的雞,對不對?」荷莉問道。
「我知道那種畜生能帶來多大的傷害。」
荷莉堅持。「可是它根本沒有咬死你任何一只雞,對不對?」
「它在別的地方大發凶性過。我听到電視上的報道,狗園的杰得也這麼說。」
「不是這樣的。」尼克糾正他。「杰得說那只狗會繞著雞圈奔跑狂吠。如果有人告訴你陽光咬死過雞,那個人一定在說謊。而且陽光以後也不會有機會追逐雞只,因為它將是艾倫堡老人之家的寵物,那里根本不養雞。」
「老人之家。」潘由利啐道,「他們要逼我放棄我的家園,要我擠在一個和雞籠子一樣大小的地方。」
荷莉眨眨眼楮。「有人要逼迫你離開家園嗎?」
「哈!」老人的眼眸噴出怒火。「那就是擴建老人之家的唯一目的,不是嗎?」錢克貝告訴我的。你們想籌募資金來建造一個囚禁所有老人的地方,不準他們擁有任何私人產業。可是,讓我告訴你,小姐,我照顧得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