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喚他一聲,告訴他她還活著,可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忽然極度驚恐起來。
莫非她真的死了,現在在這里看著完顏聿的只是自己的魂魄!誰來告訴她,她是死還是活?她動也不能動,說也說不出,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真的死了嗎?
真的就這樣從此和完顏聿陰陽兩隔?從此完顏聿再也听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模樣了嗎?從此他們再也不能依偎在一起了嗎?
難道她就只能這樣看著他卻什麼也做不了?他有痛苦她無法安慰,他有困難她無法幫助,不能為他煮飯洗衣,不能為他生兒育女!
早知道死去是這一種滋味,她不會願意就如此輕易地死去,不會願意就這樣輕易地離開她心愛的完顏聿。
早知道……真是悔不當初!
完顏聿為她哭了,為她的任性而受傷,為她離鄉背井、拜別老父,卻只能落得孤伶伶一個人。
聿,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的不想死……
事到如今,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要黑白無常沒來帶我回地府,我一定會一直跟著你,為你祈福,也要為你消災擋禍。
如果上天垂憐,願祂能讓我夜夜入你的夢,見見你、抱抱你。
聿,我是真的愛你……
「輕遙!你醒了?」
一聲狂喜的呼喊幾乎把她的耳朵震聾了。
醒了?完顏聿在說什麼?他說我醒了?
完顏聿不停地晃著她,一會兒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一會兒又拉開些距離,直直地凝視著她的眼楮。他就這樣反覆著動作,不停地說著︰「你醒了!太好了!」
完顏聿是怎麼了?他到底在做什麼?怎麼一舉一動竟像個瘋子般?
餅了好半晌,蔣輕遙的腦袋才總算反應過來,終于听懂了完顏聿的話。
「我醒了?」她喃喃問道。
「你醒了,醒了!」完顏聿很肯定地看著她,又將她摟在懷里,「你身上還有暖度,你的心還在跳,你還有呼吸,你還活著。老天,你說話了,你還活著,我能听見你說話,鬼話我是听不見的,所以你還活著,感謝老天!」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的幾個字竟有些哽咽。
他再次審視蔣輕遙的面容,卻看到蔣輕遙緊緊地扁著嘴,一雙大眼還漾上了水氣。
「你怎麼了?」原諒他狂喜之後的幻想,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幼年時的蔣輕遙,這種表情只有小孩子才會有,莫非輕遙返老還童了?
「我以為——」蔣輕遙撲進他的懷里放聲大哭,「我以為我死了,我以為我再也不能跟你說話了,我以為我……」
她的聲音破碎不成語,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哭著,想要將所有的恐懼都化作淚水拋出去,仿佛這樣她又會恢復成那個什麼也不怕的蔣輕遙了。
她不是鬼,她還活著,還可以為完顏聿做很多很多的事……
「沒事了。」完顏聿輕輕拍蓄她的背安慰著,「乖,不哭了。我們都還活著,我們就要到西夏去了,我們還有很多的日子要牽手度過。」
她慢慢地止住淚水,不過仍是把頭埋在他胸前,「我好怕,我以為自己真的死了。我一點也不想死,我後悔那麼沖動,還連累了你——」
「別說了。」完顏聿捂住她的嘴,「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這就出發去西夏,重新開始,好不好?」
蔣輕遙抹抹眼淚,雙手撫模著他的俊顏,又抓過他的手,隨便拉了根手指輕咬了一口,見他皺起了眉頭,才放開他的手,隨即將自己的手指送到他面前。
完顏聿無奈地看著她,輕輕咬了下她的手指。
「會疼嗎?」他問著。
蔣輕遙點點頭,漸漸揚起笑容,「聿,我真的還活著!?」
「嗯,我們都活著。」完顏聿輕輕抱著她,再次看了眼他給她畫的那可怕的妝,度過了早先的傷心難過和剛剛的狂喜之後,他開始盤算著如何能在她發現之前把那些妝弄掉。
「我們現在在哪里?」蔣輕遙看看四周,直覺他們身處于荒郊野外。
「快到應州了。」完顏聿抱她上馬,「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上路吧。」
蔣輕遙點頭,胸口又疼了,她忍不住地咳了起來。
完顏聿臉色變了變。
蔣輕遙是醒了過來,可不代表她的身體也恢復了。她只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罷了,她還是非常需要看大夫的。
「忍著點,到了應州我們就去找大夫。」
「嗯。」她從瓶里又倒出一粒藥,「有這個藥,我還可以撐一段時間。」
完顏聿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不再看她,快馬加鞭朝安定的未來奔去。
☆☆☆
他們到達應州之後,完顏聿成功地以照顧蔣輕遙為名,在她發覺那可怕的妝之前將其洗掉,又早早地把那些胭脂水粉全給清除,成功地解決了這件事。
大夫開了藥方,他們沒有時間靜靜調養,抓了幾天的藥便又走了,到一個地方停下來煎藥喝藥,這麼折騰下來,蔣輕遙的傷到了西夏還沒有養好。
李修元見到蔣輕遙的時候,大吃一驚。
「我一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們,二是沒想到完顏聿你這麼沒用,根本就沒照顧好輕遙姑娘,居然讓她瘦成這樣。」李修元一開口就責備完顏聿。
蔣輕遙連忙為他辯解︰「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不好,還連累了聿。」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李修元揮手打斷她的話,扶著她坐下,「要不要我現在就派人服侍你休息,你的臉色很難看,需要多休息。我這里有西夏最好的大夫,你說一聲,我都給你找來。」
蔣輕遙連忙說道︰「不用了,我只是需要休息,按時吃藥就好,不用那麼麻煩。」
「要的要的,怎麼能不要?你的身子這麼虛弱。」
「不要、不要。」
「要的、要的。」
完顏聿揉揉額角,忍不住開口︰「輕遙,你就進去休息吧!修元他只是嫉妒我,所以時時刻刻用話刺激我,我既然有了你,讓他說兩句沒什麼關系。」
李修元轉過來,冷冷地瞅著他,「你既然知道我是嫉妒地想說你兩句,你又何必說破,把我這一點樂趣都給剝奪!」
「我既然當你是我的兄弟,我就不能看著你做這種無聊的事情,這對你可沒什麼好處。」完顏聿雙手環胸,挑眉看他。
一旁的蔣輕遙听著他們的話,不禁噗哧一笑。
李修元見她笑了,也露出一個笑容,「輕遙姑娘笑了就好,人開心身體就容易好。」他收起玩笑的口氣,「你先去休息吧,我和聿還要談些事情。」
蔣輕遙也確實累了,便跟著僕人下去休息。
「說吧。」完顏聿也肅凝面容,知道李修元接下來的話一定不輕松,否則不必這麼快支開輕遙。
「金國對你們下了通緝令,今天這通緝令也到了西夏。是金國特使親手送上大殿的,我皇已經答應捉拿你們。」李修元沉聲說道。
「你是說,這里也非久留之地?」
「是的,雖然我皇答應了,但畢竟這是你們金國的事,西夏方面的追捕可松可緊。再加上我的力量,他們一時半刻還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但你們還是得盡快離開。我本來以為你們來了,休息個三兩天就可以上路,現在看看輕遙的樣子,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調養是不行的。」李修元擔憂地說道。
「輕遙的身體禁不起更多的折騰了,實在不行的話,就讓她先留在你這兒,等風聲過了,我再回來找她。」
「除非你不告訴她,否則以她的性子,她是不會答應的。」
「那就瞞著她,我不能拿她的身體冒險。」